姜沁瑶重生了。
上一刻,溺水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下一刻,软糯的声音涌入她的耳朵。
“阿娘,芙儿想吃栗子酥。”
软软的小手牵着她的食指晃了晃,姜沁瑶泪眼蒙蒙地一把将眼前生动活泼的女儿揽进怀里。
还好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她是楚州人士,母亲早逝,十四岁那年,爹爹病逝,大哥病重不起。
最难时,她以十两银子将自己卖进了国公府为奴。
十八岁那年,世子周淮川酒后误事,她有了芙儿。
世子做主给她分了院子,拨了丫鬟,从此她成了世子身边唯一的妾室。
姜沁瑶清楚自己身份低微,宋积云嫁入国公府前,她本做好了不被待见的准备。
第一次见面,宋积云给芙儿专程带了点心,后还常让芙儿去主院玩耍,每回都带着新衣裳和小玩意回来。
后来老夫人提出庶女该由主母教养,才能有好前程。
姜沁瑶犹豫过,可她深知自己无法给女儿谋个好前程,她妥协了。
短短一年,女儿的身子骨越来越差。
她私下追问,女儿嘴上说着嫡母待她极好,眼里却掩盖不住惧意。
姜沁瑶想将女儿接回来,她没有等来外出的世子,却等来了主母带着人抄了她的院子。
从她的寝屋搜到了私通的信件,还有怀上孽种的诸多“证据”。
“贱妾姜氏秽乱后宅,怀上外男孽种妄想瞒天过海!”
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鸣玉呜咽哭泣,“娘子别怪奴婢,是奴婢抓落胎药时被发现了。”
她没有。
一切都是污蔑。
可宋积云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拿着世子的手信,下令将她沉塘!
瘦弱年幼的女儿跌跌撞撞地跑来替她求情。
“母亲,求您饶了阿娘吧!”
宋氏捏捏着她尖瘦的下巴,满眼的嫌恶,“还叫阿娘?真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也罢,母女俩上路,黄泉路上不寂寞。”
“来人,沉塘!”
“不要!”芙儿尖叫着甩开宋氏的手,死死拉着猪笼不放开,“不准伤害阿娘!你们走开!”
才刚刚五岁的小姑娘,瘦得几乎脱了相,一双小手却生出惊人的力道,一时之间,两个婆子都没能拉开她。
姜沁瑶有什么不明白的,主母入门一年未有孕,她有芙儿,如今又怀了男胎。
没有嫡子,先有庶子。
主母怎会容她。
她没有活路了,只能给女儿求一条活路。
“夫人,贱妾认罪,求您,求您看在芙儿跟了您一年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姜沁瑶泪水涟涟地窈蜷缩在猪笼里,深深地叩头在地上。
“放过?”她盯着姜沁瑶的小腹,指尖狠狠绞住帕子边缘,“我进门整一年,连个响都没有,你倒好——”
话音戛然而止,她深吸口气,重新挂上端庄浅笑,“罢了,念在你侍奉世子一场,让你们母女同路。”
芙儿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掉出来了一样。
整个人就像一具失了魂魄的躯壳,了无生气。
姜沁瑶看着女儿踉跄后退,小脸上浮现诡异的潮红。
突然想起主院每日送去的“滋补牛乳”,难怪女儿如此抗拒喝牛乳,原来她早就下了毒手。
“芙儿!”她的嘶吼被猪笼困住。
宋积云嫌恶地后退半步,用帕子掩住口鼻,“还愣着作甚?速速处置了!”
“宋积云!你不得好死!!!”
冰冷的湖水灌入鼻腔,姜沁瑶奋力抬头,望见芙儿被婆子狠狠推入水中。
她心如泣血,冷冽的水呛进嘴里,越发无力,眼睁睁看着湖水没过头顶,看着女儿沉入水底。
“阿娘你怎么哭了。”
一双小手抚上她的脸颊,捏着袖子帮她仔细擦去泪痕。
姜沁瑶窒息沉重的回忆抽回思绪。
她颤抖着望着女儿,小脸丰盈白皙,气色红润。
“阿娘没哭,是高兴!”
“娘子,宋小姐来了。”丫鬟鸣玉打起帘子进来就看到抱着哭在一起的母女俩。
“娘子和姐儿怎么都哭了?”
“无事。”姜沁瑶低头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宋小姐?”
她的脑海里闪过宋积云的那张脸,长长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才在失控的边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娘子,你怎么了?”鸣玉不明所以。
再抬眼,姜沁瑶已经隐去了眼底的滔天恨意。
“请宋小姐进来,带芙儿进去练字。”
宋积云带着丫鬟紫苏拎着一食篮进来,目无下尘,只是对屋里轻轻一瞥。
她状似无意地捏着帕子扇了扇,这屋子小得连她的衣裳都放不下。
丫鬟紫苏将食篮递上,“姜娘子,我们家姑娘来看老夫人,路上专程拐去德兴楼给芙姐儿带的点心。”
“娘子不常出门,应当不知,德兴楼的点心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姜沁瑶冷笑,伪善的面具下就是一副蛇蝎心肠,几块儿破点心就想博个好名声。
“竟然是德兴楼的点心,多谢宋小姐还想着芙儿。”
姜沁瑶没有接篮子,却抬手掀开了盖子。
“诶!——”紫苏的脸色一变,刚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食盒里的点心就没有几块儿是完整。
姜沁瑶惊呼,“怎么都碎了!”
紫苏没有想到她如此没礼,东西都不接,就先揭盖子。
她飞快地看了眼自家姑娘的脸色,立马先发制人,“我来时都是好的,肯定姜娘子自己揭盖子不小心碰碎的!”
姜沁瑶笑了笑,“紫苏姑娘真有意思,我只是说点心碎了,可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好是坏,都是宋小姐给芙儿的心意,点心本就易碎,紫苏姑娘倒是心急想摘个错处给我似的。”
宋积云微敛,对于姜沁瑶她不甚在意,只是个供爷们儿消遣的玩意儿而已,上不得台面。
她顿了一下,抬眸斥责道,“紫苏,出了门就忘了规矩吗。”
紫苏瞥见自门外走走进来的高大身影,立刻跪了下来。
“小姐好心,奴婢只是为姑娘不平!”
第1章 重生
周淮川看着跪在地上的紫苏,“怎么回事。”
姜沁瑶立刻接口,“世子莫怪,是宋小姐给芙儿专程送点心,只是点心碎了,紫苏姑娘误以为妾要怪罪,话赶话了而已。”
上一世,她没有设防,紫苏把点心直接递到了芙儿手上,芙儿才三岁哪里提的起。
点心摔了一地,她忙安慰女儿,没有看到世子,紫苏却请罪说是她自己没拿稳,不是芙儿故意摔的。
点心是牛乳做的,芙儿不喜欢牛乳,立刻大哭说不要吃。
周淮川冷着脸说她娇惯的女儿没有规矩,浪费别人一片好心。
想到这里,姜沁瑶的目光落到鸣玉的身上,芙儿不喜欢牛乳,近身伺候的鸣玉和乳母两人都知道。
周淮川没有去看那篮碎点心,只是对宋积云颔首道,“多谢宋小姐美意,点心易碎,无妨。”
无妨?
姜沁瑶猛地抬眸看向他。
上一世,明明不是芙儿的错却斥责她没规矩,就算是芙儿的错,怎么就不能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说一句无妨呢!
宋积云下颌微抬,唇角一扬,一个贱妾而已,哪里值得她专程来一趟,母亲不过是多心而已。
想到这儿,她再懒得多看姜沁瑶一眼。
“云儿先去陪姑祖母了。”
看着宋积云离去的背影,姜沁瑶几乎咬碎了银牙,原来一切早就有了迹象。
周淮川,“芙儿呢。”
“回世子,芙儿在屋里写字呢。”
周淮川点了点头,走进内室,姜沁瑶转身时,捕捉到鸣玉眼底一闪而过的痴恋。
再看过去,鸣玉已经低下头。
姜沁瑶微微眯起眼来。
鸣玉,这么早就背主了。
内室,小芙儿记得阿娘的交代,认真写字。
肉乎乎的小手握着与她的手极不相符的大毛笔,认认真真地在地上画横,似乎一点儿也不怕枯燥。
周淮川从女儿的身后环抱住她,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和笔。
“芙儿,写字要有起势和落势,写出来的字才会有形,莫要小看这一横,爹爹儿时这一横都练了两年。”
芙儿回头就看到爹爹,“爹爹!可是什么是势呢。”
周淮川带着女儿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写字,讲解。
姜沁瑶看着女儿的笑脸,袖管里的手指紧握成拳头,她们母女的安危难定。
宋积云一定会嫁进来,她和芙儿也会走上上一世的死路。
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食篮上。
片刻后,她抬手让鸣玉进来。
姜沁瑶从梳妆台抱出一个丁零当啷的小匣子,芙儿小孩儿心形立刻被吸引了。
周淮川摸了下女儿的发顶,“写字专心。”
再抬头,就看到姜沁瑶从匣子里取出少得可怜的银子递给鸣玉,“你去德兴楼买些栗子酥,别买牛乳的,芙儿不爱吃。”
周淮川出声,“你这点儿银子就别去德兴楼了。”
姜沁瑶窘迫地看向他,“让世子见笑了,妾没有生财之道,平日里只攒下这些。”
周淮川将女儿从桌后抱了起来,“告诉爹爹,芙儿喜欢吃什么。”
小姑娘立刻抱着爹爹的脖子笑弯了眉眼,“栗子酥!”
她顿了下又补充,“不要牛乳!”
周淮川眼底含笑,“好,不要牛乳。”
芙儿又凑近爹爹的耳边,“阿娘最喜欢甜豆花。”
周淮川抬手点了下小姑娘的小鼻尖,“小鬼头。”
“走,爹爹带芙儿去德兴楼,奖励芙儿今日习字的认真。”
三人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周家三姑娘周莞青和宋积云。
周莞青,“诶,大哥,你去哪儿?”
姜沁瑶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行了一个礼。
周淮川轻轻拍了下女儿的后背,“芙儿,叫人。”
芙儿坐在爹爹的臂弯里,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在小肚子前交叠,行礼。
“芙儿见过,三姑姑。”
宋积云唇角含着笑,“小芙儿怎么不叫我呢。”
芙儿小嘴抿紧,扭捏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宋积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快,旋即又柔笑道。
“今日上巳节,淮川哥哥可是带姜娘子和芙儿去沣水看铁花?”
周菀青,“我们也去,大哥同我们一起去呗!”
说着她又看向姜沁瑶,“今日沣水边人多,你带着孩子有多不便,铁花又不止上巳节有,过些时日太后寿辰,全程都烟火,不出门都能看!”
姜沁瑶从善地接过女儿,“三小姐说得是,世子同两位小姐去吧,妾自己带芙儿去德兴楼。”
周淮川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姜沁瑶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直到走出了朱雀街,看不到国公府了,她才拍了拍车厢壁。
“去西城马市。”
她要去马市去打听黑市路引。
京城并非密不透风,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各家各府,有逃奴,也有离经叛道的公子千金。
出城路引是一门生意,除了官府能开,黑市也能开。
这一次,哪怕用全部身家换两张伪造的路引,她也要带芙儿逃出这座吃人府邸。
并非她不想留下复仇,而是她根本没有复仇的资本,她在国公府毫无根基。
前世沉塘时,他甚至连面不曾露,她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宋积云进门后,第一步便是以“庶女需主母教养“为名夺走芙儿。
她亲眼看着女儿从活泼爱笑的孩童,变成畏缩咳嗽的病秧子——那些每日送来的“牛乳“里,早被掺了损毁心肺的毒物。
她低头望着女儿肉乎乎的小手,想起前世沉塘时的惨状。
复仇可以等,但女儿的命等不了。
按上一世轨迹,宋积云还有三个月进门,若在此前不能逃出京城,她们恐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至于那些背主的丫鬟婆子,她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去马市做什么。”周淮川的问话打断了姜沁瑶的思绪。
方才明明已经离开的男人去而复返,直接推开车厢门钻了进来。
他一双狭长清冷的眼扫过母女俩。
“你、你怎么回来了!”姜沁瑶脱口而出。
第2章 计划离开
周淮川在芙儿的身边坐下,长腿将车厢里的狭小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只说了两句话,马车没走远便追了上来。”
姜沁瑶正想着如何遮掩的时候,芙儿捕捉到马的字眼,立刻高兴道。
“大马!芙儿要骑大马,子秋哥哥不给骑,爹爹买!”
穆子秋是周家已经出嫁的大姑娘周菀言的儿子。
周淮川刮了下女儿小鼻子,“你现在太小了,等过两年爹爹亲自教你骑马。”
他从腰间拽下一物,“拿去。”
姜沁瑶的怀里一沉,落在她腿上,砸得生疼。
是一只墨绿色的钱袋,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的银子。
“世子这是……”她佯装不解。
周淮川,“别让人以为我连女人孩子都养不起。”
姜沁瑶捏着钱袋笑了,“怎么会呢,妾不缺吃穿。”
缺的是,跑路钱。
德兴楼宾客如云,只要从德兴楼走出来的人几乎都人手一包酥点。
小芙儿像只小馋猫一样,两只小手扒着窗框,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周淮川看着女儿的样子,一贯清冷的眸子里都染上了一层笑意。
随侍拎着两食盒的酥点走了过来。
周淮川接过其中一盒,“剩下的这盒送回去给莞青。”
姜沁瑶一顿。
她入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周莞青喜欢任何点心,反倒宋积云是德兴楼的常客。
这盒点心,是给今日和周莞青在一起的宋积云。
“阿娘吃。”
姜沁瑶思绪回笼,一块被咬了一小口的糕点递到她的眼前。
女儿的小脸红扑扑的,圆溜溜的眼睛此时也像一枚弯月一样。
显然,她今日很高兴。
姜沁瑶笑着咬了一口,“真好吃。”
这时,车厢门打开,随侍再次回来,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豆花。
姜沁瑶愣愣地看着周淮川将豆花端给她。
“愣着作甚,是要让本世子喂你吗。”
“不、不!妾自己吃!”她连忙接过豆花碗。
“去城北的望星阁。”
他顿了下,又似是解释道,“今日上巳节,等会儿沣水有打铁花,望星阁是最好的观景地,芙儿应当会喜欢。”
姜沁瑶咬着吃豆花的木勺,声如蚊蚋,“今日世子爷倒是闲……”
周淮川瞥了眼几乎整张脸埋进碗里的女人。
“好似,你今日的意见颇大。”
“妾不敢,其实去哪儿不打紧,多给点儿银子更好。”
多年的枕边人,姜沁瑶知道周淮川今儿心情不错,自然趁机开口多要些钱才是。
周淮川,“怎么,今儿掉钱眼里了?”
“妾……只是今儿看着芙儿跟着世子写字有感而发!”
姜沁瑶坐直了身子,“方才瞧见宋小姐气度不凡,听老夫人说,宋小姐琴棋书画皆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可、可夫人说芙儿无需学习多的才能,学会女戒便行。”
“妾也想给芙儿请教习,可妾没钱……”
周淮川知道自己母亲不太喜欢芙儿,“我母亲少时在家吃过家中姨娘和庶姐的亏,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日我让人再给你送些钱,给芙儿请师父,不论嫡庶,芙儿都是长女,我平日忙,你多上心。”
“是,多谢世子。”姜沁瑶垂下眼睑,掩下眸底的情绪。
上一世,他若真的能有心多看顾芙儿一份心,芙儿何至于消瘦如此模样都不请大夫瞧瞧。
女人没了再娶,孩子没了再生,男人都是如此虚心假意。
只有金银才是真的。
宋积云还有三个月进门。
她要尽快获取更多的钱财!
带着芙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望星阁其实是一个瞭望塔,后多朝迭代扩建,就变成了内城,改建成了望星阁。
望星阁和沣水河上的木桥巧妙相连,就成了沣水河边最好的景观点。
天色渐暗,今日是上巳节,街上的灯笼亮起。
长长的舞龙追逐着大火球从街尾慢慢向河边挪动。
河边的木台上,铁树银花的匠人已经熬好了铁水。
小芙儿坐在爹爹的肩头上,手里拿着刚刚买的小兔子灯笼,咯咯的笑声都让姜沁瑶一时恍惚觉得,周淮川是一个好父亲。
“阿娘!”
小芙儿回头看着娘亲,扭过身子就想让娘亲抱。
第2章 计划离开
周淮川拍了下不安分小丫头,“别乱动,人太多了,你娘抱不住。”
桥上的人很多,许多都是带着傩面的年轻男女。
漫天的金色火花在夜空中炸开的时候,桥上的行人纷纷朝着旁边的栏杆聚拢。
姜沁瑶跟在后面,河岸边的舞龙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抬头看被打上天的绚烂铁花。
众人热闹之际,另一边的桥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姜沁瑶引头望去还没看到什么,眼前一花,女儿就落在了她的怀里。
周淮川什么也没交代就消失在人群中。
姜沁瑶看着桥面上开始有些混乱,搂紧了女儿。
芙儿抱着娘亲的脖子,“我看见三姑姑了。”
姜沁瑶安抚地拍了下女儿的后背,“爹爹找姑姑玩去了,阿娘带芙儿去别处。”
周莞青和宋积云是闺中好友,两人常常都在一处,周淮川一声不吭就走了,恐怕就是找她们去了。
马车就停在望星阁的
车夫正望着天上的铁花惊叹。
姜沁瑶抱着女儿从另一边闪身进人潮中。
她能出门的机会不多,有些事她要亲自问问才是。
马市在西城,这会儿已经闭市了。
但是各个城区都有可以租赁的车马行,基本上都是马市的老板开的。
“伙计,可有马车。”
“有的有的,刚好还有最后一辆马车。”
姜沁瑶的话音一转,“那可有出城令。”
伙计往她的身一扫,“这位娘子说笑了,路引要在官府开具。”
姜沁瑶也不拐弯抹角,“小哥是明白人,若我能去官府开,何苦寻来这里。”
伙计看了眼看门的,才低声道,“来得不是时候,太后生辰快到了,现在京城戒严,不好开了。”
“那何时能开。”姜沁瑶皱起了眉。
没有路引连城门都出不去!
伙计压低了声音,“我听掌柜的说……”
“伙计!可还车!”
话被打断,姜沁瑶回头看了眼来人,为首是个俊秀的谦谦公子,后面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还有一辆,只是……”伙计看了一眼姜沁瑶,刚才她进来就说要车。
大汉不耐烦地上前,将一锭银元宝放在柜台上,“价高者得!马车我家爷买了!”
姜沁瑶抱着芙儿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人绝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腰间的进宫令牌,不是朝廷大员,就是贵族宗室。
萧恕满面和悦之色,“我家侍从鲁莽,惊扰了娘子,还请勿怪。”
“只是在下急用马车,这些就当补偿娘子的割舍谦让。”
姜沁瑶本想直接走的,当她看到那几张银票就走不动了。
这可比周淮川大方多了啊!
芙儿虽然年龄小,但是已经知道了银钱的作用。
她两只小手一伸,十分干脆接过银票,还不忘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好人。”
好人?萧恕笑了。
姜沁瑶惊于女儿的大胆。
“爷,马车套好了。”
萧恕对着母女俩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了马车行。
芙儿献宝似的将银票捧到阿娘的面前,“阿娘不穷了!”
她还记得在家中,爹爹说阿娘穷。
姜沁瑶将银票赶紧收好,抬眼就瞥到了门口匆匆走过的周淮川。
她低声叮嘱女儿,“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芙儿抱着阿娘的脖子,“包括爹爹吗。”
“包括!”
姜沁瑶抱着女儿直奔车马行对面的傩面摊位,买了两个面具给自己和女儿戴上。
随后又零零碎碎买了些便宜的小玩意儿。
做好一切的伪装后,才和孩子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阿娘,是爹爹!”
芙儿的眼睛尖。
周淮川也立刻在嘈杂的人声中捕捉到了女儿。
两人都戴着面具,难怪他没有看到。
小姑娘还记得阿娘的交代,小手捂着嘴巴,“芙儿记住了,不会告诉爹爹的。”
姜沁瑶的眼角抽了抽,小芙儿应当好好学学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淮川眼隐隐有怒火。
上巳节这么多人,一个下人也不带就敢带着孩子走这么远!
“什么不告诉我,还想瞒着我什么。”
第3章 从长计议
芙儿捂着小嘴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告诉爹爹!”
姜沁瑶忙打岔,“世子,今日芙儿高兴,可否带她多玩会儿?”
周淮川拒绝,“不行。”
三人再次回到望星阁,火树银花已经结束,这边的人流也没有那么多了。
车夫正手足无措地站在车旁四处张望。
待走近了才发现,马车上已经有人了。
周莞青揽着宋积云正在安抚着。
抬头看到大哥身后的女人,周莞青立刻斥责道,“这么多人还敢乱跑,芙儿若是丢了,你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姜沁瑶抿紧了唇,芙儿长这么大,周莞青何时关心过一句。
宋积云满面苍白地柔声道,“我不打紧,芙儿的安危最为重要。”
周莞青,“怎就不打紧,你身子骨本就弱,方才被贼人吓坏了,就应尽快回府,大哥不送你回去,还非要去寻她。”
宋积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垂下眼睫,“别这样说。淮川哥哥也是担心姜娘子母女的安危。”
周淮川看着出现在马车里的两人,“你的马车呢。”
周莞青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大哥,积云姐姐受到了惊吓,宋府又在南城这么远,天色这么晚,你送送她。”
说着,她把芙儿从他手里抱了过来,转身塞进姜沁瑶的怀里。
姜沁瑶,“三小姐你和世子一起送宋小姐回去吧,我自己带芙儿回去就行。”
周淮川回头看了眼母女俩,“莞青你送……”
“好!我会送芙儿回去的!”周莞青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说让她去送宋积云。
周淮川半晌后点头应下,“嗯。”
马车走后,周莞青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到姜沁瑶母女,面色冷了下来,“收起你的小心思,积云姐姐和我大哥青梅竹马长大,她迟早是要进我们家门的。”
姜沁瑶低眉顺眼道,“妾知晓。”
周莞青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不要以为芙儿是你生的,就能恃宠而骄。”
“芙儿是大哥长女,却不是嫡女,你若真为了她好,收起你的心思,日后你们母女的过活还要仰仗积云姐姐。”
姜沁瑶抱着女儿,下巴靠着她的耳旁,被遮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声音很轻,“三小姐教训得是,妾万不敢生出不轨之心。”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芙儿已经累睡着了,小小的人儿趴在姜沁瑶的肩头。
她吃力地扶着小丫头的屁股,鸣玉想上前接手,被她摆手拦了回去。
她的力气还是小,就这么一会儿抱不动了。
日后出逃,她不能连孩子都抱不动。
回屋后,姜沁瑶打发了丫鬟婆子下去,才侧躺在女儿的身旁。
看着她软嫩嫩的小脸,俯身亲了亲。
此刻她的心才逐渐静了下来。
她是真的重生了。
带着女儿离开国公府,也需从长计议,今日带着芙儿去打听黑市路引就多有不便。
鸣玉不可用,乳母在上一世,是在宋积云进门后就请辞了。
院子里还有一个粗使小丫头,上一世没有什么异样,但也不能说明她没有问题。
还有钱银,这才是母女俩的立身之本。
姜沁瑶的思绪翻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开门声,步子略沉。
姜沁瑶翻身起来,“世子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周淮川,“声音再大些,芙儿便醒了,去外头说。”
夜风习习,月色均匀地撒在地上。
姜沁瑶靠坐在廊下的栏杆上。
她也很久没有这样看月光了。
也只在怀着芙儿的那段时间,她有时候睡不着才在这里坐一会儿。
周淮川看着月色下她莹润的侧脸,“你放心,祖母说宋小姐和善,日后她进门,不会苛待你和芙儿的。”
“和善?”姜沁瑶侧头看他,“如果宋小姐不和善你可还娶她?”
周淮川眉头轻皱,“你想让我为了你不娶正妻?”
姜沁瑶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
周淮川迟早会娶妻,没有宋积云,还有李积云,王积云。
她没有办法判断谁能真的容下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就算是现在的国公妻妾成群,庶出子女三四个,可是国公夫人的手下谁又知道到底沾染了多少条性命。
与其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为何不能自己闯出一片天!
上一世已经犯过的错误,她不能再犯了。
周淮川拧起了眉来,“姜沁瑶,宋小姐贤德,对芙儿也甚是喜爱,她几次来国公府没有给芙儿带东西?”
姜沁瑶无声地笑了下,缓缓站起,面向他屈膝行礼。
她的声音低低的,“是妾说错话了,请世子责罚。”
周淮川的唇角动了,看着她发顶的那只梨花银簪,半晌后才缓声道。
“沁瑶,等主母过门一年后,不论她有没有孩子,我都会停了你的避子汤,再给你一个孩子。”
“是,妾多谢世子垂怜。”
姜沁瑶低垂着脑袋没有动,没人看见她唇角的嘲讽。
恩赐吗。
真是好笑。
“阿娘!”
姜沁瑶醒来的时候,芙儿湿湿热热的小嘴正在她的脸上乱亲。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阿娘,你怎么又跑到这儿了,是芙儿又踢到你了吗。”
芙儿一边亲她,一边奶声奶气地问她。
小丫头的发髻也散开了,一头细软的发垂在肉肉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还会飞在脸上。
第3章 从长计议
她就会熟练地伸出小手往两边一抹。
姜沁瑶笑着将她拥进怀里。
“没有没有,我们芙儿睡觉很乖的。”
母女俩在床榻上笑做一团。
鸣玉端着新衣和一个小木匣走了进来,“娘子,这是世子让人送过来的。”
姜沁瑶的声音淡了下去,“放那儿吧。”
鸣玉出去后,她才立刻爬起来将匣子打开。
竟然有二百两之多!
她十四进府,如今二十有一。
整整七年,都没能攒下五十两!
昨日加今日,周淮川和那个冤大头两人一起,就给她甩出了将近五百两!!
姜沁瑶一扫阴霾,将银票全部塞进芙儿的小虎枕头里。
银子笨重,还要寻时间都换成银票才行!
芙儿爬了过来,“阿娘喜欢银子吗。”
姜沁瑶捧着女儿肉乎乎的小脸亲了一口,“当然喜欢!”
小芙儿眨着眼睛,“我带阿娘去挖银子。”
挖银子?
姜沁瑶跟着芙儿走到小竹林的某一处,真的挖出银子时沉默了。
还真有银子……
“芙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银子?”
芙儿捡了一截苦竹枝戳了戳地上的土,“是阿姆带芙儿挖竹笋挖到的。”
阿姆是芙儿乳母。
姜沁瑶,“阿姆没有拿银子吗?”
芙儿摇头,“阿姆说不能拿。”
上一世,乳母请辞,难道是和这些银子有关?
姜沁瑶将土恢复原样,她看着两人脏兮兮的模样,又拔了两颗笋抱着。
“芙儿你记住,阿娘是带你来拔笋。”
芙儿懵懂地点了点头。
回到院子,鸣玉和乳母何妈妈看到两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鸣玉忍不住开口,“娘子你怎么带姐儿这般胡闹。”
姜沁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鸣玉,“胡闹?世子都不曾约束我,你倒是先训起主子了?。”
“婢子、婢子也是担心娘子被夫人责罚!”
鸣玉暗自咬牙,她是家生子,也是国公夫人专门分到世子院子伺候的。
她以为能一跃登天,没成想登天的是这个姜沁瑶。
她还被世子指派来伺候她!
姜沁瑶笑了一下,“我带芙儿去梳洗,若是有人来,唤我便是。”
她现在明面上是鸣玉的主子,却没有处置的权利。
想要处置,只能借力打力。
何妈妈看了眼正在说话的两人,将小芙儿抱在一边轻声问。
“姐儿,娘子带你去拔笋了吗。”
芙儿记得阿娘交代,“嗯!”
何妈妈怕芙儿记起这事不敢多问,这些日子,她连院子都不出了。
不管是谁埋的,沾染了都不是好事。
何妈妈还想旁敲侧击,姜沁瑶拿着笋让她去厨房煮汤。
“阿姆的鲜笋汤最好喝了,是不是芙儿。”
“是!”
何妈妈看着母女俩笑嘻嘻的模样,满腹心事地拿着笋去了后厨。
姜沁瑶带着芙儿梳洗完后,老太太身边的高妈妈已经等候多时了。
高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在府里最为得脸,就算是国公爷,也得给她两份脸面。
今儿竟然在世子的妾室这里落了个没脸,丫鬟三催四请都不动?!
姜沁瑶看着高妈妈的脸色,就知道是鸣玉是在她面前编排自己了。
前世的时候,母女俩并没有去挖笋,也没有把高妈妈晾这么久。
高妈妈冷哼了一声,“姜娘子不得了!”
“不愧是世子房里唯一的可心人儿,老婆子都喝了三盏茶才请动娘子。”
姜沁瑶从容不迫地扬起唇角。
“高妈妈,吃茶。”
高妈妈更生气了,“还吃?当我老婆子是茶水桶不是!”
“姜娘子高贵,老奴请不起……”
“爹爹!”芙儿脆生生的响起。
高妈妈瞬间噤声,吓得站了起来。
姜沁瑶拉着高妈妈坐了下来,“是姐儿发梦呢,昨儿和世子玩得太晚了。”
她趁机褪下镯子塞给妈妈,“妈妈勿怪,我虽是世子妾室,可哪里有妈妈半分威名。”
“说来不怕妈妈笑话,这小院儿里,除了芙儿,怕是没有人能听我的,高妈妈来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丫鬟来通禀,耽误妈妈的时间,是妾的不是。”
高妈妈捏着镯子缓和多了。
“娘子莫怪罪,老婆子手里还有其他差事,着急了些。”
方才她也是气急,才想岔了。
世子房子里的人老太太都不插手,哪里轮得到她一个老奴管。
高妈妈瞥了一眼门后的那片青影,眸色暗了一瞬。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世子只有一房妾,有人想鱼跃龙门!
小蹄子,主意竟然打到她这里来了!
第4章 三个月后离开
姜沁瑶笑道,“妈妈可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辰贺礼而来。”
她的刺绣得了常嬷嬷的真传,常嬷嬷是从宫里退出来后,被英国公请来给府里的姑娘教教女红,也帮姑娘绣嫁衣。
只是常嬷嬷四年前因病去了。
前世,国公府呈上去的贺礼,就是出自她手的,瑞兽献桃。
高妈妈惊了,她还什么都没说。
“太后寿辰快到了,满京城都知,我又怎会不知。”
“我这些日子苦思冥想,确有个好主意,只是……”
高妈妈忙道,“娘子但说无妨,老夫人说,这次寿辰至关重要!”
“只是颇费钱银,妾也是怕开口了徒惹不快。”
高妈妈拍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不瞒娘子,老夫人已经明说,不怕花钱,就怕不出奇!”
“公中若是不出,老夫人自己掏钱!娘子只管同老夫人去说!”
姜沁瑶,“多谢高妈妈提点,我去将图样拿上,跟妈妈走一趟!”
她转头朝内室的鸣玉吩咐道,“鸣玉,我随高妈妈走一趟,你看着芙儿。”
姜沁瑶抱着赶制出来的画稿跟着高妈妈出了院子。
走到拐弯处时,回头朝院子的方向扫了一眼。
她的唇角微勾。
老太太的院子在最好的位置,也是去年翻修的过的院子,姜沁瑶那个巴掌大小院儿自然没得比。
小凉亭旁有一棵梨树开得正好。
姜沁瑶驻足看了一眼。
高妈妈,“这是去年世子让人移过来的,还以为要个两年才会养活,没想今年就开花了。”
姜沁瑶,“我那小院子也栽过一棵,可惜没有活。”
那树也周淮川叫人栽的,大概就是天意。
周老夫人正在小佛堂念经,姜沁瑶在门外等着。
高妈妈一进门就先向老夫人替姜沁瑶寻了久久不来的理由。
周老夫人敲木鱼的手一顿,“你这老货,何时还会替人说情了。”
高妈妈搀扶起老夫人,“什么都瞒不过您,
老夫人也不奇怪,“就她那性子,也只有在积云手下才有活头。”
“叫她进来吧。”
姜沁瑶将手里的几副图样铺开。
这些都是上一世,她被迫日夜赶工出来的,只有这个瑞兽献桃是有个人为了迫害她所献,最后她费尽心血,功劳却成了别人的。
“老夫人,这些都是妾不成熟的想法,还请您过目。”
周老夫人一眼就相中其中的瑞兽献桃。
“这一副你是何想法?”
姜沁瑶,“这是妾曾在白马寺的藏经洞见过壁上的画,色泽鲜亮,就像瑞兽下凡。”
“若是想在秀图上呈现这么多颜色,丝线就要余州的雪蚕丝,还有瑞兽的眼睛,俗话说画龙点睛,这眼睛最好用墨翠玉。”
周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只管去做。”
“若这寿礼能入太后眼,还有赏。”
姜沁瑶适时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妾多谢老夫人!”
她刚站起来,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收起,国公夫人赵氏抬步走了进来。
“母亲,什么时候给太后的寿辰礼,我一个国公夫人不能知道,反而要要同小辈房中的妾室商量了。”
姜沁瑶行礼退到一旁。
周老夫人的眼中一片凉色,“后宅诸事繁杂,这事你不用过问了。”
赵氏,“我可以不过问,但这寿礼,您是给国公府准备的,还是给宋家准备的。”
周老夫人,“赵氏,别太放肆!”
国公夫人和老夫人不合,是府里众所周知。
尤其,世子周淮川的婚事,老夫人看中宋积云,国公夫人看中了太傅家的孙女。
结果显而易见,赵氏败下了阵。
自己的儿子不能做主,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太后的寿辰礼,老夫人直接绕过赵氏找上姜沁瑶一个妾室。
赵氏怎么可能不发难。
“母亲,现在是儿媳执掌中馈,您要给太后寿礼,儿媳过问一下也是放肆?”
“我看这掌家钥匙您收回去吧,直接给您未来的孙媳妇儿宋积云多好。”
眼见着要吵起来,姜沁瑶识趣地退了出去。
高妈妈随后而来,“娘子留步。”
“这是老夫人给的银子,不够同老奴开口就是。”
姜沁瑶看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想要,但是现在不能要。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还是妈妈拿着吧,我回去写个单子,麻烦妈妈买了派人送来。”
高妈妈见她识趣,也就顺势将钱收了回来,“那好,娘子回去写单子,老奴让人去采买。”
姜沁瑶,“妈妈快些回去吧,老夫人年龄大了,别气伤了身子。”
高妈妈顺着她的话叹气,“老夫人就是料想到了,才特意差我来寻你,谁也没声张。”
姜沁瑶,“不会是院子里的小丫头多嘴给传出去的吧。”
高妈妈一口否决,“老夫人同我说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也没……”
她突然收住了声。
老夫人院子没人,姜娘子的屋子可是有人!
果然是个背主的小蹄子!
姜沁瑶见着高妈妈的眼色都变了,就知晓自己目的达成了。
“妈妈怎么了?”
高妈妈回过神,扯了下唇角,“没事,娘子回吧。”
回到院子。
第4章 三个月后离开
鸣玉正在陪着芙儿玩沙包。
她悄悄瞥了一眼姜沁瑶,然后拉着芙儿的手道,“芙儿,你阿娘回来了,你阿娘去哪儿玩了,都不带你呢。”
芙儿飞快地跑过来抱住阿娘,“阿娘!”
姜沁瑶弯腰摸了下发顶,“阿娘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高阿姆非常喜欢芙儿呢,说不得下回还会给芙儿带糖葫芦呢。”
母女俩乐呵呵地一起进了屋。
鸣玉留在原地皱起了眉来。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老夫人绕过夫人直接找姜沁瑶,夫人知道了怎么没有发难于她?
何妈妈做好鲜笋汤的时候,高妈妈派人来取单子了。
姜沁瑶直接分了一半的汤,让小丫头带回去给高妈妈尝尝鲜。
高妈妈看着鲜亮汤色,尝了一口,“姜娘子有求于我。”
小丫头不懂。
“身边的丫头不老实,偏偏又是夫人当初塞进世子院里的人,后来才到的姜娘子身边。”
说起来,高妈妈和鸣玉的老子娘还是老相识。
只是早就被打发到庄子去了,现在恐怕就指望这个女儿翻身呢。
小丫头,“阿姆要帮姜娘子?”
高妈妈舀了一碗汤推给小丫头,“帮,怎么不帮。”
晚间的时候,高妈妈买来的丝线送过来了。
一匣子色彩鲜亮的丝线,在烛火下熠熠生光。
姜沁瑶将线一一穿在秀架上。
“咦,这几卷线不对。”
“定是掌柜的欺负妈妈不懂,偷偷换了。”
“鸣玉你去将线送到高妈妈那边说明情况。”
鸣玉不情不愿地带着线去了。
这一晚上,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日一早。
高妈妈再次亲自上门了,带着新的丝线,还带了一个丫头。
“这是老夫人特意拨给娘子的丫头。”
新来的丫鬟霜降行礼,“婢子霜降见过娘子。”
姜沁瑶招手让女儿过来,“芙儿,这是霜降姐姐,日后姐姐陪你玩可好。”
芙儿立刻拉着霜降要去看她的小兔纸鸢。
高妈妈这才继续道,“娘子放心,霜降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
姜沁瑶也不问鸣玉的去处,“我自是信得过霜降姑娘,只是愧疚老夫人割爱了。”
高妈妈笑眯眯,“娘子只管安心。”
又将昨日她没收的钱袋子拿了出来,“老婆子看不懂丝线,不怕多跑两趟,就怕误了娘子的正事儿。”
“这钱还是娘子拿着吧。”
姜沁瑶笑了下,这鱼还是不够大。
“还是先让霜降姑娘保管吧,霜降既然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自是比我更合适。”
她转头将正陪着女儿玩的霜降叫了回来。
高妈妈轻轻颔首了下,将钱袋给了霜降。
还不忘替姜沁瑶敲打一下霜降,“跟了姜娘子就是姜娘子的人,伺候好主子才是你的本分。”
霜降行礼,“婢子省得。”
隔日,姜沁瑶带着霜降出门买新的丝线。
在马车上,她像是看不到霜降的左顾右盼一样。
上一世,霜降是老夫人特意给周淮川准备的,只是没有机会塞进来。
而霜降又太有自己的主意,和老太太名下书铺里的一个抄书为生的穷书生互生情愫。
宋积云进门后,霜降也顺势抬了妾。
不出半个月,就被宋积云带人抓住外宅幽会。
姜沁瑶知道霜降是冤枉的,出事的头一天,霜降亲口说,书生准备回去了,她去送最后一程。
霜降前脚走,后脚就被宋积云带人堵了。
这一世,她身边已经没了鸣玉,老夫人自然会先想着将霜降先塞进她的院子。
到了绣庄。
姜沁瑶挑了一会儿丝线后,转头对霜降道,“这里离德兴楼不远,辛苦霜降姑娘去帮芙儿买些栗子酥。”
说着又补了一句,“我不拿钱,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付钱。”
霜降惊地回头看了一下,随后她垂下眼睑,手指也搓着一角。
姜沁瑶只当做没有看出她的情绪,“我昨晚答应了芙儿,可是德兴楼太红火,担心没买到栗子酥,芙儿失望。”
霜降踌躇了一下,“好,婢子这就去。”
姜沁瑶看着马车走远,她立刻走向对面。
上巳节那日,她还没有询问完路引的车马行。
车马行的伙计一眼就认出来她来。
姜沁瑶开门见山,“路引多少钱一张。”
伙计伸出一只手,“五十两一张。”
“这么贵?!”姜时咋舌。
如果不是这几日要来点儿钱,她连路引都买不起。
伙计也不辩驳,只是继续笑眯眯地询问,“自是有贵的道理,夫人若是需要,我们还可联系出城商队,带您去您想去的地方。”
姜沁瑶,“路引何时能开。”
伙计,“太后寿辰快到了,听说还有邻国使臣来朝,城门戒严,为了安全起见,最快,也要三个月后。”
姜沁瑶拿出五十两,“好,这是定钱,到时我再来。”
三个月后,也是上一世周淮川迎娶宋积云进门的日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
第5章 背主的丫鬟不能要
从车马行出来,姜沁瑶刚好和纵马而过的周淮川擦肩而过。
他的马背上还坐着宋积云。
宋积云,“淮川哥,是姜娘子。”
周淮川回头看了一眼,“不用管她。”
宋积云笑了下,但还是大度道,“姜娘子好歹伺候了好几年,淮川哥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
周淮川的脑海里闪过上巳节那日的月色下,她谦逊的姿态。
“她不是那样不懂事的人。”
宋积云听到他口中替别的女人好言好语,心底划过一丝不悦。
这个念头也不过片刻。
以后她才是正妻,又是宋家嫡女。
一个典买来的丫头,消遣玩意儿,哪里值得她费心思。
周淮川将宋积送回宋府。
恰好遇到宋易堂出门,他看着妹妹面含春色地从周淮川的马背上下来。
“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宋积云扬着下巴,“周宋两家已经议亲,我看谁敢多嘴!”
宋易堂知道自己妹妹已经被惯坏了,转而看向周淮川“我妹妹不懂事,难道周世子也不明白吗。”
周淮川翻身下马,“是,淮川知错,只是这次事出从急。”
“哥哥,你是不是有公务,你赶紧去吧!”
他刚说一句,就被妹妹推着上了马车。
宋积云可不会让哥哥给她戳穿了。
周淮川,“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夫人。”
“不用!”宋积云捏着帕子指着哥哥已经远去的马车。
“我哥哥都上值去了,想来我娘没有大碍。”
“今日多谢淮川哥哥送我回来,改日、改日再请淮川哥哥和青妹妹一起来家中吃茶赏花!”
宋积云跑回进府内,贴身丫鬟紫苏走上前,“姑娘,如果周世子知道我们骗他……”
“那又如何。”宋积云满不在乎,“国公夫人到现在还不死心,过几日还要开什么劳什子茗茶宴,还不是想让黎若霜做她儿媳。”
“今日我和淮川哥哥,闹市同乘一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包括我那未来婆母,他周淮川只能娶我为妻!”
宋积云又想到来时周淮川说的话。
她咬着牙轻哼了一声,“那个贱妾……”
“淮川哥哥竟然为她说话!小小年纪就爬床,不然淮川哥哥怎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姑娘……”紫苏的心一惊,顿觉有不好的预感。
宋积云随手摘下一朵玉兰花,看着洁白的玉兰她微微眯起了眼来。
“若她乖乖蜷缩在角落偷生,我便大度饶她一命。”
“倘若她妄想在淮川哥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话没有说完,但是刚摘的玉兰花已经踩烂在鞋底。
紫苏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玄武街上,马蹄声远去。
姜沁瑶站在街边,看着疾驰而过的身影。
突然苦涩一笑。
她怀芙儿的那年,府里上下都在东山的庄子避暑。
庄子有一片青梅林,府里的青梅酒都是这片林子的青梅酿成的。
林子里还有几棵桑树,那时正是桑葚紫红的时候。
姜沁瑶一个人在树下吃了个满足。
等鸣玉满脸不耐地寻过来时,才发现她已经出门一个多时辰了。
她吃得太撑,再加上大肚子,走走停停,出来的时候没觉得这片林子这么远,回去才觉得怎么这么长。
鸣玉嫌她走得慢,自己先跑回去了。
这时周淮川牵着马出现,“你怎么在这儿?”
她吓得后退一步,后脚跟踢到草丛里的一个石块,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出去。
周淮川一把拉住了她,“你不思量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那一下,姜沁瑶扭了脚。
她托着肚子,抿着唇角轻声道,“妾、妾脚扭了,世子可否送妾回去。”
周淮川皱着眉看了眼她的脚,转身就走。
“世子?”姜沁瑶懵了,这是准备不管她了吗。
“赤兔不让别人骑,我找人来接你。”
周淮川牵着马走走了,她一直等到黄昏日落,满肚子的桑葚也早已消耗殆尽。
她没有等来周淮川,也没有等来接她的人。
最后是她自己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但她现在知道了,原来赤兔只是不让她骑。
远去的人影已经看不清,姜沁瑶才眨了眨眼将泪意憋了回去。
霜降回来的时候,眸底是掩不去的羞涩。
姜沁瑶,“霜降姑娘去了好生久,我还以为姑娘已经先行回府了呢。”
霜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却没在姜娘子脸上看出异样。
她心虚地撇开眼,“婢子……婢子排队久了些!”
姜沁瑶了然地点点头,“原是这样,差点儿就误会姑娘了。”
第5章 背主的丫鬟不能要
“对了,我已经同店家说好了,以后咱们所需的丝线就在这里买。”
“都在这儿买?”霜降的眸子微睁。
掌柜娘子道,“小店还可以送货上门。”
霜降看了眼姜娘子和掌柜娘子,唇角微抿。
回到府里,她就将姜娘子的话告诉了高妈妈。
高妈妈若有所思,“我知晓了,你先回去。”
小院儿的偏房已经改成了绣房。
木制的架子上,一排色彩绚烂的丝线,怕是天底下的颜色都不及这些丝线。
姜沁瑶坐在绣架前,手指翻飞。
芙儿踮着脚悄悄走进来,阳光从门口投在小小人儿的身后。
长长的影子照在绣架上,姜沁瑶看着指尖晃动的影子笑弯了眉眼,却没有动。
待小丫头走近,突然转身将她抱起来。
“啊!——咯咯咯!”
小姑娘惊叫一声,随后在阿娘的怀里咯咯地笑成一团。
姜沁瑶抱着女儿亲了一下,“霜降呢。”
芙儿圆圆的杏眼湿漉漉的,“霜降姐姐刚刚回来。”
她的声音压低,两只小手收拢在小嘴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霜降姐姐捡到银子了!”
姜沁瑶的眉头微挑,“你看见了?”
芙儿摇晃着小脑袋,“我看见她的笑了,就像阿娘数银子的时候一样!”
姜沁瑶失笑,“那你可告诉别人,不然霜降姐姐要伤心了。”
“阿娘放心,芙儿会挪、挪金子!”
“挪金子?”姜沁瑶点了下她的小鼻子,“是一诺千金。”
霜降进来的时候,母女在绣架前,姜沁瑶在带着芙儿劈线。
一根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线,稍不注意,打个喷嚏就能不见。
这就是常嬷嬷的绝技,当年府里那么多的小姑娘跟着她学,却只独独教给了姜沁瑶。
姜沁瑶将女儿放下来,“绣这个太伤眼,芙儿此生快快乐乐就好了。”
霜降上前牵住芙儿的小手,“娘子,鸣玉姑娘来了。”
姜沁瑶抬头,透过窗子就看到院门口的鸣玉正低着头。
居然还在府里。
也对,鸣玉是家生子,老子娘是国公夫人赵氏的陪嫁,虽然现在人还在庄子上,起码在赵氏的跟前还是有两分薄面。
鸣玉一进来就哭哭啼啼地跪下,“娘子,求您救救婢子!”
姜沁瑶坐在上位,手里捧着一碗清茶。
语气无奈,“鸣玉,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鸣玉是国公夫人的人,现在被老夫人的人发难了,失了脸面,恐怕现在也不愿意见她。
一个国公府里二等女使的丫头,现在各院都不要,等着她的,要么是后院的粗使活,要么跟她娘一样去庄子上。
鸣玉现在后悔了,当时就不应该自己去告状。
“娘子,求您看在鸣玉伺候您和姐儿四年多的份儿上,替婢子求求情!”
姜沁瑶叹了一口气,“鸣玉你就莫为难我了,我如何替你求情,我又能求到何人跟前。”
鸣玉直了身子,急切道,“高妈妈!您在高妈妈面前美言几句就行。”
“您好歹是世子的枕边人,高妈妈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的!”
姜沁瑶一脸地不解,“求高妈妈作甚。”
“我记得你娘是夫人的陪嫁,你还在世子的院子里伺候三年,你去求求夫人不是更好?”
鸣玉一顿,若是能求夫人,她哪里还能走投无路求到这里来。
姜沁瑶自顾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愿帮你,你也知晓我初来在府里时,连最低等的丫头都不如,我哪里有什么资格替人求情。”
“说起来,我同你,又有什么两样呢。”
鸣玉听着她的话,张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想当初姜沁瑶进府时的样子给她提鞋都不配!
还不是爬世子的床才成了主子。
她本就是夫人给世子准备的通房,却被运道更好的姜沁瑶抢了先机,还得了孩子。
她若能得世子的宠爱,莫说高妈妈,就是老夫人也不会再管她。
姜沁瑶看着鸣玉脸上变化万千的脸色,唇角上扬的弧度似有若无。
她喝了一口茶,似是感叹道,“今年刚送来的春茶,炒的火候刚好。”
“鸣玉,旁的帮不上你,新茶倒是可以给你匀一些。”
鸣玉收回目光,慢慢站了起来,“不必了,娘子自己喝吧,婢子会有自己的新茶。”
鸣玉走了。
与来时满面愁容不同,离去的背影竟还带了些许的欢愉。
霜降带着芙儿从内室走了出来。
“娘子,鸣玉被高妈妈责罚明明是背主求荣,她还厚着脸皮来求您。”
姜沁瑶笑了下,“同在一片天,都不容易。”
霜降唇角嗫嚅了下,高妈妈叮嘱她万不可被姜娘子柔弱的表面迷惑。
“当初世子院子被塞了那么多姑娘都没成,唯独她有了身孕,还直接抬了姨娘,她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脑子闪过高妈妈的话,可眼前的姜娘子正一脸温柔地替芙儿编已经散开的发髻,好像鸣玉是否背主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她的心底开始不自觉替姜沁瑶辩解。
或许,世子见多了后宅争斗,就是喜欢简单的人呢。
第6章 赚点儿路费
姜沁瑶揉着酸涩的眼睛,细细将绣好的兽首最后收针。
霜降惊叹,“真好看!”
窗外的阳光撒进来,照在绣画上,竟然还隐隐有金光。
“还有金光!”
姜沁瑶挑起一根金线给她看,“绣的时候我藏了金线,本担心是否会突兀,现在看效果出奇的好呢!”
霜降真心的赞扬,“姜娘子的手艺怕是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
姜沁瑶失笑,“我的刺绣可就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教的。”
“你若是喜欢,等这寿礼过后,我给你绣个肚兜!”
霜降羞红了脸,“娘子好不害臊……”
姜沁瑶不再逗她,“金线不到多了,你去前两日那家绣庄再去买一些。”
“是。”
霜降走到门边时,想了想还是转去了高妈妈说了一声。
高妈妈,“换个地方,我同你去。”
霜降嘀咕一句,“我觉得姜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高妈妈回头瞪了她一眼,“才去几日,就这么相信她?”
霜降不说话了,这几日她在小院儿里,明眼看着。
早上天不亮姜娘子就起来了,整日都在偏房里刺绣,暮食后还要陪姐儿写字。
也是极好说话的主子,姐儿也教得十分有礼。
最小的七小姐也才比姐儿大两岁,就是个蛮横的主,郑姨娘的院子里都换了多少丫鬟了。
高妈妈领着霜降问了两家绣庄,金线的价格竟然都比姜沁瑶买的那一家要贵。
霜降忍不住替就姜娘子抱不平,“姜娘子真若想中饱私囊,这钱袋子她早就自己拿着了。”
“从前我虽与姜娘子不熟,但也遇到过几次,一看便是极温和的人。”
“昨日鸣玉还厚着脸请姜娘子给她求情,可不就是看着娘子好欺负?”
高妈妈戳了霜降的额头,“都像你这般实心眼,府里哪里还有坏人。”
霜降才不管高妈妈的话,去上次的绣庄将金线买了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绣架上的瑞兽脖子上的白毛绣了一半。
姜沁瑶正在剪着什么。
“姜娘子,为何剪了?”
“这里加金线不好看,要加银线。”姜沁瑶头也没抬,用针将一根根极细的金线挑出来。
霜降突然觉得替姜娘子不值,她这般费心劳神,高妈妈却怀疑她和掌柜串通渔利。
“明日再剪吧,天也快黑了,仔细眼睛。”
姜沁瑶这才揉着酸涩的眼睛放下剪刀,“你说得对,不能急,若是不小心剪了旁的线,这一片可就毁了。”
“芙儿呢?这小丫头今日没有缠着我。”
霜降摇头,“我回来就没有见到,何妈妈也不在。”
“估计正在外头玩,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着昏黄的天色,姜沁瑶突然没由来地心慌了起来。
“不行,我要出去找。”
英国公府占地极大,上回芙儿带她去挖银子的地方就是靠近西边的围墙,那边不远还有一处废弃的院子。
上一世,那片林子没听说出过什么事,何妈妈请辞时也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上回她和芙人回来,何妈妈的异样,她也只当做是因为被人发现秘密。
她竟然如此大意!提防了鸣玉,没有提防何妈妈!
姜沁瑶追到竹林,果然在上次在发现银子的地方发现了松土的痕迹。
她的脸更凝重了些。
霜降不知何意,但她想到了今日临出门时何妈妈和芙儿说过的话。
“我今儿出门的时候,听到何妈妈说带姐儿去挖笋,给姐儿做溜笋尖。”
“这时候是不是在后厨呢?”
姜沁瑶的脑海里不断地交替闪过。
芙儿消瘦喷血的模样,宋积云冰冷嫌恶地命人将她们沉塘的模样。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已经重生了。
“霜降,你去,厨房,我去花房寻,何妈妈当家人……”
霜降这才发现就姜沁瑶颤抖得厉害。
“姜娘子!你没事吧。”
姜沁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没、没事,快去!”
姜沁瑶回想着上一世关于何妈妈的点点滴滴,一边朝着花房疾步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停下。
何妈妈的丈夫是国公府的花匠,也是一个烂赌鬼,若不是因为一手培育牡丹的手艺,早就被赶出去了。
上一世,何妈妈找她借过数次银子。
好像就是这时候开始,再也没有找她借过银子。
请辞的时候宋积云过门没多久,夏日盛暑,毫无征兆。
那时候好像也开始会换新衣衫,戴两件银首饰。
姜沁瑶的思绪万千,脚下的步子一转,直接转身回了院子。
小院子不大,一间主屋,并排旁各有一间耳房,左侧还有两间偏屋。
何妈妈就住在右耳房,芙儿小时候就跟着同住,大了才溜进她的被窝里,母女俩同睡。
左耳房现在改成了绣房。
姜沁瑶猛地推开何妈妈的房门,吓了正在弯腰放东西的何妈妈一跳。
沉闷地“咚咚”两声,什么东西滚进了箱子里。
“娘子,你、您怎么来了。”
第6章 赚点儿路费
何妈妈的眼神躲闪,随后视线落在床榻上的芙儿身上,“姐儿已经睡着了,今、今儿她玩儿累了!”
姜沁瑶一步步逼近,“睡了,还是下药了。”
何妈妈的心底一沉,“娘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给姐儿下药呢……”
“无人发现,你家暗自发财,被人发现,一切还可以推到芙儿身上,玩耍无意挖出?”
何妈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完了,还是被娘子知晓了……
“可你不该利用芙儿给你做挡!”姜沁瑶厉声道。
何妈妈连忙爬起来磕头,“娘子饶命,当家的也只偷拿了五十两!”
“赌坊的人要砍他的手,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声泪俱下,“当家的说那箱子都快朽了,不会有有人发现,这才动了歪心思,求娘子饶命,不要告诉世子!”
姜沁瑶在芙儿床边缓缓坐下,手指握在她的手腕上,清晰有力的脉搏跳动着。
她转头看向泪水涟涟的何妈妈,“拿出来吧。”
何妈妈颤抖着双腿,将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拿了出来。
姜沁瑶将银锭翻了过来,是先帝的年号,按照官印上的时间,这也是三十多年前的银子了!
她的唇角抿紧。
这些银子的存在,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老夫人一定知道!
去年老夫人的院子翻修,未必不是为了专门取银。
这些银子只怕来路不正。
不然也不会三十多年不见天日!
姜沁瑶冷笑一声,“银子上官府的印戳,年号,银库都有,这样一锭崭新的三十年前官窑库银。”
“你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别人就找不到你们了?”
何妈妈已经吓得面色惨白。
“怎么办,怎么办……”
她连忙膝行几步,匐在姜娘子的脚边,“求、求娘子救救当家的!”
姜沁瑶的视线从何妈妈的身上落在手中的银子上。
她记得上一世,金州连绵暴雨下了两个月,农田尽毁,秋收无粮!
京城粮食暴涨,周淮川和宋积云的大婚日,险些让宾客连饭都没吃上!
她若是有钱,此刻屯粮,三个月后再卖给国公府,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姜沁瑶将银子攥紧,缓声道,“想活命?”
何妈妈点头如捣蒜。
“附耳过来。”
……
霜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娘子正在廊下靠着柱子看月亮。
“娘子……”
姜沁瑶,“芙儿没事,辛苦霜降姑娘白跑了一趟。”
霜降没有往别处想,“当娘的都一样,我小时候在柴房睡着了,我娘也寻了我好久。”
“到最后,所有人都不找了,只有我娘最后在柴房找到我了,还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姜沁瑶看她,“我记得你一直都在老夫人的院子,你娘……”
霜降垂下眼眸,“我娘和高妈妈一样,都是近身伺候的。”
“听高妈妈说,我娘是舍身救主才没的,老夫人可怜我没了爹又没了娘,就一直留在老夫人的院子了。”
姜沁瑶,“在老夫人的院儿里你是一等女使,现在却到了我这小院儿……”
“其实……”
霜降看着姜沁瑶的眼睛,她刚张口,就被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打断。
“啊!——”
两人同时朝一个方向望去。
就连屋里的何妈妈也开门看了看。
霜降率先开口,“好像是世子的院子。”
姜沁瑶的眼眸飞快地闪过一抹光亮,“去看看。”
夜幕已经降临,这一声惊叫出了好一些人。
临近的院子都是府里的已经单独分院的小辈。
姜沁瑶赶到的时候,三小姐周菀青,四小姐周菀慧都前后脚到了。
周淮川脸色铁青。
鸣玉衣衫不整地跪在院子里,额头甚至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周菀慧眼见不对,就要拉着三姐姐走,“三姐,这是大哥屋里的事,我们不好掺合。”
周莞青已经替好姐妹宋积云气得鼻子都歪了,“我不走!这些小蹄子都不安分,我不替积云姐姐看着谁还能看着。”
积云姐姐都快要进门了,现在又弄这么一出戏。
要是真给这小蹄子成事了,大哥还怎么见积云姐姐!
“世子饶了婢子吧!婢没有办法了才鬼迷心窍,剑走偏锋!”
鸣玉一边磕头,一边呜咽哭泣。
姜沁瑶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鸣玉的背影,忍不住冷笑。
前世,她对鸣玉万般信任,最后她却死在最信任人之手。
今生之罪,皆是你咎由自取!贪心不足!!
周莞青,“你不是姜沁瑶身边的丫头,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擅闯主子寝屋!”
鸣玉蜷在地上,一回头就看到人群后的姜沁瑶。
她恶狠狠地盯着那抹倩影。
“是姜娘子!”
第7章 护你一生无忧
落在姜沁瑶身上的视线皆变了色。
当年,她也是靠着爬床怀了孩子,最后才被抬为了妾室。
周菀青还想说什么,被周菀慧硬拉着走了。
“好姐姐快走吧!你掺和进去于你有什么益处!”
她们俩都是庶女,三姐姐维护宋积云已经令嫡母不满,现在还掺和处置鸣玉。
别忘了,她们俩的婚事还捏在嫡母的手中!
周淮川也紧皱眉头看着人群后的女人。
姜沁瑶缓步上前,扬手一巴掌扇在鸣玉的脸上。
她一脸的哀恸,“我视你为姐妹,平日里什么东西没想到你,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你可对得起我,对得起喜爱你的芙儿!”
鸣玉捂着火辣辣地脸,不敢信这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姜娘子。
姜沁瑶跪地转而向周淮川哀求道,“鸣玉她错了,求世子看在她伺候了妾三四年的份儿上,饶恕她一条性命吧!”
周淮川的眸中怒火似乎更盛了些,“你让我饶了她?”
“是。”姜沁瑶迎上他的目光。
不过片刻后,她的眸中泪花涌起。
“鸣玉是夫人特意挑选的,伺候我本就委屈她了……。”
这句就像砸在了鸣玉的心窝上。
她拔地而起,一把推倒姜沁瑶,“不需你假惺惺!”
姜沁瑶一脸惊色,眼底似乎尽是不可置信。
鸣玉咬着牙,眼底溢出怨毒,“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浆洗房里的一个丫鬟——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淮川一脚踹开。
那一瞬,姜沁瑶都差点儿忘记哭了。
周淮川为人清冷,何时见过他大动肝火。
“还没来人吗!”
“来了来了!”管事带着几个小厮抹着额头上的汗赶来。
鸣玉被捂着嘴拖走了。
周淮川弯腰将姜沁瑶一把抱起。
姜沁瑶“嘶”了一声。
她的手肘摔破了。
姜沁瑶被轻轻放在矮塌上,矮榻上的小矮桌上还有一本摊开的书。
“忍着些。”
周淮川看了她一眼,袖子推上手弯处,雪白的肌肤上红痕刺目。
姜沁瑶经历过生死,这些小伤于她已经无伤大雅。
可她需要疼。
姜沁瑶咬着下唇,怯弱地抽动了下手臂,“妾、妾自己回去上药……”
“别动。”
周淮川一手禁锢她的手臂,一只手从她胸前越过,抽出矮桌下的小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小药瓶。
他是燕卫营的都统,校场上受伤都是家常便饭,屋子里的伤药也是常备。
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
姜沁瑶另一只完好的手扣着矮榻的边缘。
这间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陈设,自她分院另住后,再也没有来过。
都是周淮川去她的小院儿。
鸣玉说得没有错,她自进府后,干的都是浆洗房的苦活。
后来跟着常嬷嬷学了刺绣,才开始到绣房做事。
她也不是随便能见世子的身份。
若不是那日她来送新做的衣衫,世子醉酒失态……
鸣玉不平,在世子院里近身伺候的丫鬟,却被她一个浆洗房出来的丫鬟捷足先登。
纵有万般委屈,可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她的女儿!
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
微微的刺痛唤回了她的思绪。
姜沁瑶后知后觉地轻轻“嘶”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管闲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躲。”
周淮川冷着脸松开了她的手。
不知道为何,姜沁瑶竟然生出了一丝他是因为她受伤而生气的错觉。
姜沁瑶柔柔地笑了下,“世子,鸣玉陪伴了妾与芙儿好几年,妾无法狠下心来不管。”
他紧绷的面颊松了松,“你倒是心善。”
“妾是芙儿的娘亲,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能教给她,唯有一颗良善之心。”
周淮川整个人松了下来,末了还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过良善未必是件好事,芙儿是我的女儿,日后所嫁之人必定不是寻常人家。”
姜沁瑶轻轻歪了下头,“不是还有她爹爹在吗,她的爹爹定会护她一生无忧!”
周淮川看着眼前满眼都是他的小女人,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对,我会护她一生无忧,也会护你一生无忧。”
姜沁瑶的脸靠在他的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眸底闪过一抹恨色。
上一世芙儿跟着宋积云住在周淮川的院子,日日面对一个瘦弱的孩子,却未关心半分。
这就是他说的护一生?
腰间的手突然向上游移,姜沁瑶惊得从矮榻上弹跳起来!
“嗷!——”
周淮川捂着下巴差点儿弯下腰来。
姜沁瑶捂着头顶,眼角飙出泪来。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妾、妾身上来癸水了!”
周淮川黑着脸站了起来,“身子不适就早些歇息,大晚上出来瞎逛!”
男人甩着袖子去了偏屋。
姜沁瑶心情不错地转身走向内寝。
现在还想让她伺候,没门。
明日,府里还会流言四起,世子一怒为红颜,发卖了妾室身边妄想爬床的丫鬟。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7章 护你一生无忧
宋积云,上一世她就是太安分守己,这次,看你还能否沉住气。
霜降看到姜娘子被世子抱回去,她便转身自己回了小院儿。
好戏已经看完了,她也看清了,姜娘子是在世子的心里有一席之地的。
但未来有主母,或许还有其他的妾室娘子。
她不愿做那其中之一。
张郎虽然困苦,可不仅才华横溢,还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两相高下,她宁做贫家妻,也不做高门妾!
第二日,姜沁瑶故意睡了一个懒觉。
她回到小院儿时,芙儿坐在廊下的栏杆正在托腮发呆,小嘴里还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小姑娘看到阿娘的那一瞬,眼睛一下就亮了。
“阿娘!”
小炮弹似的小孩儿飞快地冲向阿娘。
“哎呦乖乖——”姜沁瑶张开手接住女儿。
“阿娘,芙儿真想你!朝思幕想!”
姜沁瑶笑弯了眉眼,“哎哟,这小嘴儿真甜,让阿娘亲亲!”
“诶?你还会朝思暮想?”
芙儿抱着阿娘的脖子得意地扬起小脸,“霜降姐姐告诉我的。”
说完她才想起什么似的捂住小嘴,“霜降姐姐不让我说的。”
姜沁瑶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戳了下她凸起的小肚子,“那好吧,阿娘忘掉芙儿刚才的话。”
霜降听到说话声,从偏房出来,“娘子,高妈妈来过,说老夫人请您过去。”
话落音她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姜沁瑶将女儿放了下来,佯装不知的模样,“我这就去,正好瑞兽的兽首绣好了要给她老人家过目。”
霜降看着姜娘子从绣架上取下绣品,直到她快走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她。
“娘子。”
姜沁瑶回头看看她,“嗯?”
“我、我听说是宋家小姐来了,她……”
霜降咬了下唇角,片刻后下定决心似的继续开口,“我曾听宋家的下人说,宋小姐性子睚眦必报,您当心……”
姜沁瑶笑了下,“我知晓了。”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霜降。”
前世,她和霜降接触不多,也只在宋积云嫁进来后,霜降抬了妾室才搬来和她同住了十多日。
那时候的霜降日日寡欢,也鲜少说话。
霜降死的那日,她才听说,是因为同外男私会被打死了。
霜降抬妾是老夫人做主,世子连她的房都没去过,却因为宋积云的嫉妒心而殒命。
老夫人院子新修的池子里放了几尾锦鲤。
每当有人经过,便会游过来。
正厅宽敞,旁边紧邻小佛堂。
此刻小佛堂传来诵经的声音,宋积云正在陪着周老夫人诵经。
走到门口,姜沁瑶看见,周老夫人正在玉观音前诵经,后头的宋积云躲在后头正在打哈欠。
高妈妈进去禀告,周老夫人诵经的声音没停,高妈妈就知老夫人要杀一杀姜娘子的气焰。
她觉得姜娘子如往常一样,倒是宋姑娘来势汹汹的气焰更甚。
还没过门,就想做世子房里人的主,只怕日后姜娘子的日子不会好过。
姜沁瑶同另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她脸上的表情平和。
高妈妈总觉得姜娘子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虽是世子身边唯一的妾室,却让人感受不到存在,平日很难让人想起这么一号人来。
可现在,好像和从前没有什么变化,但似乎她正在自己的角落里熠熠发光。
不知过了多久。
周老夫人手里的木鱼终于停了下来。
“请进来吧,莫不是还真要成了我这门口的莲花童子不成。”
姜沁瑶捧着绣品进来,恭敬地行礼,“妾给老夫人请安。”
“这是妾这些日绣的……”
周老夫人,“拿回去重绣。”
姜沁瑶错愕地抬头,“为何……”
宋积云下巴微抬,有些嫌恶地看了眼她手里的绣品。
“姑祖母,云儿早说了外头绣庄的绣娘都是清白姑娘,哪一个都适合做这样神圣的寿礼!”
姜沁瑶皱起了眉头,“宋小姐这是何意,国公府如何就不是清白人家了。”
“我何时说国公府不是清白人家了!”宋积云险些惊叫起来。
“我说得是你,姜娘子!”
姜沁瑶故作不知,“我?”
上一世,她本来绣的是万寿图,在小佛堂供奉的时候,却被宋积云的丫鬟紫苏不小心撒了香灰,滚烫的香灰烫坏了绣面。
宋积云趁机送上了更为复杂的瑞兽献桃图样。
让她不眠不休绣了整整七日,才终于赶在太后寿辰的前一日完成。
这一世,她不过在周淮川的屋子留宿了一晚,她就已经坐不住先跳出来了。
宋积云站了起来,“给太后娘娘做寿礼,姜娘子不知静心自洁,反污了寿礼。”
“姑祖母,云儿还有更好的东西给您过目,这可是云儿,昨日苦思冥想才画出来的。”
她不屑地瞥了一眼姜沁瑶手中的绣品,这是她花了大价钱从锦绣庄买回来的图!
本打算让姜沁瑶绣完再趁机毁了她的绣品,再用这图为难她。
等事态僵局时,她再拿出从绣庄买回来的瑞兽图解困。
若不是这贱人勾引……
既然太闲,她就给她出点难题,看她还有没有时间勾引淮川哥哥!
“云儿,你怎拿姜娘子的图样?”
周老夫人皱起眉来。
“什、什么?”宋积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沁瑶也展开了自己手中的绣品,“虽然不知宋小姐从何处得来妾的图样。”
“但,能得宋小姐的喜爱,妾也万分高兴。”
她含笑的目光直直地迎上宋积云震惊的眼。
第8章 收买人心!
宋积云看着姜沁瑶手中的绣品,精美的瑞兽兽首好似鲜活过了一样。
怎会这样……
姜沁瑶将绣品呈给老夫人。
随后解释道,“老夫人,这是给太后娘娘的寿礼,又绣的这等瑞兽,妾怎敢敷衍了事。”
“昨日,曾在妾身边伺候的鸣玉犯了事,妾不忍她丢了性命才去求情,却不慎被她所伤,世子怕妾的伤吓着芙儿,就允妾留在了院子里。”
说着她羞红了脸,“妾来了癸水,世子他没、没有……”
周老夫人的脸色僵了一瞬。
高妈妈立刻打圆场,“都是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嘴碎,老夫人仁慈纵得没边了!”
她又道,“约莫是宋小姐和姜娘子都在白马寺见过同一瑞兽。”
“两人都画了瑞兽献桃图,这就是天意,这图届时定会得到太后娘娘娘的青睐!”
周老夫人点了下头,手指摸了下瑞兽细密的针脚。
“那几个嘴碎的打发出去,这府里现在筛子似的,我老了,旁的管不上,这院儿还管不了吗。”
“是。”
高妈妈看了眼宋积云,转身走了出去。
宋积云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她扯出僵硬的笑容,将绣品递给周老夫人。
“姜娘子竟然同云儿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绣工不俗,待绣完不知何等耀眼,云儿也迫不及待想一睹风采呢。”
姜沁瑶抿着唇角羞涩地笑了笑,“妾别无所长,也只会点儿刺绣,能为老夫人分忧,是妾的福分。”
说到这儿,她抬起清透的眸子看向宋积云。
“宋小姐的图样虽与妾相撞,但想来宋小姐当也是想替老夫人分担。”
“不若这样,妾绣瑞兽,寿桃和最后点睛,就让宋小姐来。”
姜沁瑶脸上的笑容纯善又无辜,“这样既不会耽误宋小姐备婚,也能聊表心意。”
周老夫人略微沉吟便点了点头,“也好。”
这寿礼若真得太后娘娘的青眼,也能给云儿博个美名,届时赵氏纵有再多的话,也无话可说。
而宋积云脸上的表情差点儿皲裂。
她的嫁衣都是请了绣娘在家中绣的,只需她最后收个针,就算是她自己做的嫁衣了……
她看着姜沁瑶的眼睛,不知为何,平淡无波的眼神中她看到一丝挑衅。
既然敢把东西交给她,就别怪她动手脚,届时临进宫时寿礼却坏了,看她如何收场!
到时她再拿出一件精美的刺绣,她就是国公府的救星!
想到这儿,她笑吟吟地迎上姜沁瑶的视线。
“好啊,到时请姜娘子送到宋府即可。”
姜沁瑶从老夫人处回去时,明眼人一看就知她心情不错。
芙儿趴在小桌前哼哼唧唧,早就坐不住了。
阿娘叫她乖乖写字,她已经写了好多好多!
阿娘还不回来呀。
霜降看了一眼芙儿,随后从袖子里悄悄抽出已经被她捂热的信纸。
看着上面的笔锋有力的字迹,她慢慢羞红了脸颊。
上次给姜娘子买丝线时趁机见了一面。
已经好几日了,她看架子上的线少了许多,姜娘子也没叫买线。
现在出门的机会少,早知如此,她就少买一些了……
“阿娘!”芙儿突然从桌案后跳起来。
降得霜降连忙将信纸塞进袖子里。
抬头却空无一人。
“姐儿,你吓死我!”霜降长吁一口气。
已经跑到门口的芙儿回头,“阿娘一点儿也不可怕。”
霜降哭笑不得,“没有说你阿娘。”
芙儿偏了下小脑袋,“芙儿也不可怕。”
“也不是说芙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沁瑶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怎么了。”
芙儿立即将霜降的话抛在脑后,朝着阿娘冲过去。
“阿娘真的是你!芙儿没有听错!”
姜沁瑶将女儿抱起掂了掂,“芙儿怎么这么高兴呀。”
芙儿抱着阿娘的脸颊连亲了好几个,“芙儿好爱阿娘!”
“阿娘怎么去了这般久?芙儿太想你了!”
姜沁瑶笑开了花儿,“这小嘴儿抹了蜜似的,是不是霜降姐姐给你吃蜜饯了。”
芙儿的注意力又被瞬间转移,她的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
“芙儿要吃蜜饯。”
霜降笑着摇摇头,“姐儿,我可没有蜜饯哦。”
姜沁瑶将芙儿放了下来,“霜降,你出去买点儿蜜饯吧,顺便再买些丝线回来,我给你写个清单。”
惊喜来得太突然,霜降猛地站起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过于激动了,又缓缓坐下。
有些结巴地给自己找话,“现、现在去吗……何妈妈去花圃了,还没有回来呢。”
姜沁瑶假装没有看到她袖口露出的那一角信纸。
“没事,我陪芙儿玩一会儿。”
第8章 收买人心!
霜降出门了。
姜沁瑶从窗户看到,霜降还特意换一身衣裳才出门。
她其实不太记得霜降的心上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书生。
与其留在这里失了性命,还不如跟着书生去过本分日子。
姜沁瑶看着绣架上的兽首,思绪微沉。
“吱呀”地一声。
何妈妈回来了。
姜沁瑶将女儿放在竹榻上,拿了一个鲁班锁给她玩。
外厅何妈妈满腹心事。
一见姜娘子出来,颤颤巍巍把藏在怀里的小蓝包拿了出来。
“娘子,都弄好了。”
两锭崭新的官银,只是
姜沁瑶,“一共有多少银子。”
何妈妈,“一共有、有一万两……”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姜沁瑶皱起眉头,一万两挖出来,不可能没有动静。
“是不是还有银票。”
“是、是……”
“银票不能拿。”姜沁瑶压低了声音,“银票上有票号,还有开票人,存票人。”
“一张两张去兑换不会引起注意,几千两银票,你们想杀头不成!”
姜沁瑶敢断定这些银子来路不正,三十年前,也恐与老英国公有关。
她现在顾及不了这些陈年旧事,她只想安然地用这些银子,买粮屯粮!
何妈妈吓到了,“那、那怎么办,都放回去吗。”
她不知现在姜娘子怎就这么大胆了!
她只想拿一点儿银子给当家的还赌债,姜娘子却想把所有的银子都悄悄挖出来!
姜沁瑶,“银票都放回去,所有的银子拿去买粮!”
“买粮?”何妈妈错愕地都忘记害怕了。
“都买粮,两个月后,三倍利收!”
“娘子……如何知道。”
“其余的别管,你只管叫你家当家的去做,到时五五对分,只要不赌,这些钱够你们两口子三辈子都用不完!”
三辈子……
何妈妈张大了嘴,好似看见了自己日后富绅太太的日子。
“好、好……我、我现在就去。”
花匠何大友拍了拍藏在腰间的银子,晃晃悠悠地从侧门出去。
他想不明白,好几千两的银子全部买粮食干什么?
当他熟门熟路地再次走向赌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又走错了。
他拍了下脑门,“怎么又来这儿来。”
“诶诶!大友兄弟!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啊!”
他刚转身,就被赌场的管事勾住了脖颈。
“不玩了不玩了,再玩婆娘就要踹了我了。”
管事仰头大笑,“大友兄弟还是妻管严呐!”
“怕什么,玩儿两把,要是翻本了,你回去嫂子不得把你供起!”
何大友忍不住往赌场里看了两眼。
上次是他没钱了,下一把他就赌对了,要是有钱,何止翻番!
管事看着他动摇的样子,朝门口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两个姑娘上前一口一个何大哥地将人哄了进去。
赌坊这个地方。
就算是乞丐来了,身上仅剩的两个铜子儿也得留下。
何大友和何妈妈两人都在国公府做事,按理说,应当攒下点儿家底。
奈何何大友是个烂赌鬼,一点家底都被赌了不说。
国公府上下的小厮丫鬟,谁没被何大友借过钱。
眼下何大友身上揣着银子,哪里还能让他走出赌场。
“再来!!”
赌红眼的何大友将身上最后十两银子扔上桌子。
赌场管事靠着门框,看着已经赌得忘我的何大友。
“他今儿赌了多少。”
伙计比出一根手指,“一百。”
“一百两?”管事的眉毛挑了一下,“他不是英国公府的花匠吗,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伙计,“谁知道呢,听说大户人家为了种牡丹,花银子跟泼水似的,这小子不会是挪了这个钱吧。”
赌场管事,“今儿别给他借钱了,滚大了不好收场。”
“好咧。”
门口一准备进门的年轻人,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
他的视线落在里面那个熟悉的背影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何大友,今儿落在老子手里,算你倒霉!”
第9章 大鱼来了
娘子!不好了!”
何妈妈一脸惊慌地跑进来时,一脚踢在门槛,整个人扑了进来。
姜沁瑶拍了拍被惊跳差点儿醒来的女儿。
她不悦地皱起眉,“何事这么慌张!”
何妈妈颤抖着声音压低了些,“当家的又、又去赌了……还,还被外院的常顺告到夫人那儿去了!”
姜沁瑶猛地站起身来,不过片刻她冷静了下来。
“何大友被押回来了吗。”
“还未,奴婢是刚刚遇到了常顺听说的,只是常顺以为是当家的偷了府里的花种钱。”
姜沁瑶视线落在院里晒丝线的竹竿上。
“你拿着竹条去拦,一边打,一边说借来的钱给老家母亲治病被他赌没了。”
说着她的眼睛逼近何妈妈的眼睛,“记住,是借!”
国公府的侧门,何大友后被两个小厮押着。
他面色惨白地被拖过门槛。
他一个花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让他输,上回还了五十两,今日又赌了一百两。
竹林的事要败露了。
他是不是主动交代,能将功赎罪……
“何大友!你又赌!”他的眼尾绿影一闪,脸上便一道火辣辣巨疼!
他刚想破口大骂,何妈妈一边哭,一边扑过来捶在他身上。
“你个杀千刀的!家里米都被你赌没了你还赌!”
“这银子是我好不容易寻娘子借来给老娘的!你赌了老娘怎么办!!”
何大友一时没反应过来。
何妈妈对着他又捶又打,“你个杀千刀的啊!”
“你不想想我,难道不想想在老家的小石头吗!”
“行了别嚎了!”常顺不耐烦地将何妈妈推开。
他可不在乎这钱是借的还是偷的,他要的是将何大友赶出国公府。
花匠的油水丰厚,不赶走何大友,他娘怎么把他送到花房去。
何大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媳妇儿,这下脑子也终于转过弯了。
姜娘子是世子的妾室,竹林的事儿若是暴露,极有可能只会落在他的身上。
夫人手段雷厉,知道他瞒报偷钱,大概等着他的只有一死。
与其自寻死路,不如遮掩过去搏一富贵路!
花厅里。
国公夫人赵氏正在看账本。
何大友被押进来时,她眉头颦蹙,这点子小事也来烦她!
“若是证据确凿,押送官府就是,何必送眼前来脏了我的眼!”
一旁的常妈妈立刻上前,“夫人,这何大友烂赌成性!可老奴并未查到花房账本异常,这才是最大的疑处!”
赵氏抬起眼来,“小小花匠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何大友立刻磕头,“回夫人的话,小的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用花房的银钱!”
“这钱是小的婆娘……是芙姐儿的乳娘何妈妈同姜娘子借的!”
常妈妈,“借的?姜娘子借了一百两??!”
赵氏,“姜氏和姐儿的月银是多少。”
常妈妈,“娘子十两,姐儿五两。”
赵氏微微朝前倾身,“姜氏好大方,十两的月例,能借一百两给你。”
她疾言厉色道,“说!钱哪儿来的!!”
何大友一抖,心底打起鼓来。
“是、是娘子借的……”
常妈妈转头道,“夫人,这……”
赵氏捏了捏鼻梁,“去请姜氏。”
与其处理一个小小花匠,她倒想利用姜氏好好寻一下她那好婆母的晦气!
姜沁瑶来时,何大友跪在花厅的门口,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目不斜视地迈进花厅。
“给夫人请安。”
赵氏的脸色不虞,姜沁瑶是儿子当年自己抬的,这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现在竟然越过她去,同那老太婆搅和在一起!
她轻轻吹着茶盏,头也不抬,也不叫姜沁瑶起来。
好半晌后,赵氏才缓缓抬起头来,“起来吧。”
“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姜娘子的生财道,十两的月例,还能给下人借一百两。”
姜沁瑶低垂着头,“回夫人的话,妾只是内宅妇人,哪懂什么生财道。”
“前些日子世子给了妾一些银子,何妈妈老家母亲生病,妾也看在她悉心照料芙儿份儿上才借出去的。”
赵氏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攀了高枝,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一瞬,姜沁瑶明白了赵氏故意寻她晦气,不是因为花匠的事儿。
是因着周老夫人备寿礼不同当家主母商议,而是直接寻上她一小小妾室。
她当机立断地跪下,“夫人明鉴。”
赵氏扫了一眼老老实实跪在跟前的人。
第9章 大鱼来了
若非看她老实本分,早在爬显儿床的那日就打出去了。
“你替老夫人绣寿礼,听说绣的是个瑞兽。”
姜沁瑶,“是,瑞兽献桃。”
她的话语一顿,“今儿妾拿着绣品给老夫人过目,发生了一件怪事。”
“哦?什么怪事。”
姜沁瑶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宋小姐也在,她以为昨儿妾伺候了世子,说妾的绣品污秽,便呈上了新的图样。”
“怪的是,新的图样和妾的瑞兽献桃竟然一样。”
“好个不要脸的东西!”赵氏当即一掌拍在桌子上,“门都没进,就想管我儿房中人!”
她缓了口气,“还有呢。”
姜沁瑶继续道,“妾解释后,高妈妈便说我们二人都能想到瑞兽献桃,必定是天意,届时定能得太后娘娘青睐。”
“妾觉得宋小姐也想聊表心意,便提出瑞兽由妾完成,最后的寿桃和点睛让宋小姐来。”
赵氏哼了一声,“让宋积云绣?你也不怕她毁……”
她的声音一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唇角扬起笑容来。
她朝着心腹向妈妈使了个眼色。
向妈妈立即将里里外外的丫鬟,包括门口的何大友都赶走了。
左右无人后,她才缓声道,“姜氏,我也有个寿礼让你准备。”
姜沁瑶佯装不解抬头。
赵氏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绽放,“你只管去做个更好的,银子随时在中公支取!”
“这事儿悄悄地做,谁也不能说。”
“是。”
姜沁瑶低垂的唇角扬起。
大鱼,这不就来了。
就算没有何大友的事,她也会把在老夫人院里的事儿传到赵氏的耳朵里。
各有各的心思,这对婆媳的斗争,就是她赚钱的好时机。
越好的东西,可是越贵。
老夫人让霜降盯着她的账,悄悄行事的赵氏可不会再派人盯了。
“阿娘!”
姜沁瑶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高大的影子自门外投了进来,落在她的身侧,随后一个小影子被放了下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微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沁瑶微微侧目,皂靴一尘不染。
他身侧的小芙儿捏着两只小肉手,奶声奶气地行礼。
“芙儿,给祖母请安。”
赵氏没好气地搁下茶盏,“我还没怎么着呢,你倒是来得快!”
周淮川摸了下女儿的发顶,“芙儿今儿将这两日的习字拿给儿子看,儿子想起小时被您拿着藤条逼着练字。”
赵氏哼了一声,“想起来想寻母亲的晦气?”
“玉不琢不成器,儿子是感念母亲的不易。”
周淮川将芙儿抱了起来。
“姜氏给儿子生了芙儿,还教得这般好,她就是有错处,也请您看在儿子的份儿上饶恕她一二。”
赵氏白了一眼儿子,“得得得,你心尖的人儿,为娘哪敢为难。”
她得这个儿子不易,前头没了两个才得了这个孩子,从小就如珠如宝地养着。
偏偏老太婆还喜欢同她抢儿子。
妾室便算了,儿子娶妻偏偏要娶那宋家的。
老太婆让自己娘家的侄孙女嫁进来,是存了什么心思,当她真的不知吗。
“显儿,明日你大姐姐约了黎家小姐去上香,你陪着同去吧。”
周淮川知道母亲想做什么,“母亲,儿子不便同去。”
赵氏不满,“怎么就不便。”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母女的身上,“白马寺香火灵验,你当父亲的去给女儿求个平安符怎就不行。”
周淮川,“让二弟去吧。”
赵氏的眉毛差点儿竖起来,“明儿我也去!陪着老娘去上香,看你还如何推辞!”
周淮川无奈道,“儿子同宋小姐的亲事,是祖母和父亲已经过了明路。”
“您不能因为您的私欲,罔顾两家小姐的名声。”
“我的私欲?”赵氏的唇角颤抖了两下,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满心满眼呵护长大的儿子。
“周淮川,你居然说我是为了我的私欲?!”
“那日宋积云拉着你闹市同乘,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何意吗!!”
周淮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将女儿交给姜沁瑶。
“你带芙儿先回去。”
姜沁瑶立刻抱住女儿,屈膝行礼后,转身离开花厅。
周淮川要娶宋积云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再听到他的话,心底还是会隐隐坠疼。
她只盼着三月之期快些到。
和女儿离开这个地方。
第10章 狼头玉佩,她的身份竟是?
次日姜沁瑶抱着女儿还在睡梦中,就被一双大掌抓了起来。
“啊——!!”
睁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眼前放大,她的叫声又生生咽了回去。
“世子??!”
周淮川,“穿衣,去白马寺。”
“啊?白马寺?”
周淮川转身走出房间,让霜降和何妈妈进来。
“动作快些,我在门口等你们。”
姜沁瑶愣愣地看着周淮川的背影,让她去白马寺?
上一世周淮川去了白马寺。
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事,原本周淮川和宋积云秋至的大婚日子,提前到了小暑时节。
只是她没去,她也无从得知白马寺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周淮川身边的小厮催了第三次的时候,姜沁瑶终于抱着芙儿赶到了门口。
门口三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
赵氏掀开车帘就看到抱着孩子的姜沁瑶。
“她怎么来了?”
周淮川,“您不是说给芙儿求个平安福吗,儿子想着,干脆将她们带上。”
姜沁瑶搂紧了女儿,只能心中腹诽,斗法就斗法,拉上她们娘俩做甚……
周淮川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一大一小。
“还不上车。”
白马寺。
京城郊外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姜沁瑶进京这么多年,只去过一次,还是芙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
她抱着又晃晃悠悠睡着的女儿,回想着上一世的事。
好像从白马寺回来后,赵氏还同国公爷吵了一架。
也是自从寺里回来后,赵氏不再过问周淮川的婚事。
就连去宋家下聘,她竟破天荒的跟着同去了。
莫不是两人在寺庙欲行不轨,被发现了,赵氏放弃了挣扎,婚事也提前了?
姜沁瑶打了个寒颤。
她想不出周淮川这样清冷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寺庙的地势较高,站在寺庙旁的山道上,还能看到大半个京城。
黎家小姐早就已经到了,姜沁瑶一下车就看见一紫衫美人给赵氏行礼。
芙儿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兴奋地瞪着小腿儿要下来。
“阿娘阿娘,有糖面人!”
寺庙的山门口,热闹非凡,但凡是庙会的日子,现在已经走不动道了。
周淮川看着一脸兴奋的女儿,从腰间摘下钱袋,“你带芙儿去玩吧,别走远了。”
又是沉甸甸的钱袋子。
姜沁瑶抓着钱袋笑弯了眼,“好的,我带着芙儿慢慢玩,一定不出现!”
嗯??
周淮川看着从后脑勺都透着很高兴姜沁瑶,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侍从,“她刚才什么意思?”
侍从朝另一方向努了努嘴,“姜娘子可能是看到那位了。”
周淮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宋积云花枝招展地下车,一脸的不耐之色,直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换。
侍从魏寻不免感叹,简直堪比庙会上的杂耍戏法。
难怪世子避之不及。
也不知世子后面还能不能摆脱这个烫手山芋……
另一边。
芙儿就像一个欢快的小鸟,两只小手举着一只小兔糖面人,爱不释手地看了许久,就是舍不得吃。
霜降看到山门围墙伸出一颗参天大树,树上还系了许多的是红绸带。
她悄悄红了耳朵,“娘子,我想去求一支签……”
姜沁瑶的眼睛没有从女儿的身上移开半分,只是让她别玩太久,“快些回,等会儿说不得夫人会来寻人。”
芙儿三岁多了,正是好奇的时候。
她蹲在一小摊儿前一脸惊奇地看着一只黄色的小狗儿。
小狗儿还伸出来小舌头舔,姜沁瑶吓得刚要伸手拉女儿,芙儿却一脸惊奇地回头。
“阿娘,它舔我的手!”
小摊贩立刻笑道,“这小狗儿和小姐有缘,夫人给小姐买回去做个伴儿吧。”
芙儿立刻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娘。
姜沁瑶为难地看着女儿,“爹爹和祖母可不会答应。”
这么多年,除了厨房待宰的鸡鸭,她还没见过任何活物。
芙儿有些失落地低下小脑袋。
“怎么了,耷拉着小脑袋。”
周淮川身高手长地越过人群,直接将女儿从地上捞了起来。
“爹爹!”芙儿抱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一口。
然后再眨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芙儿想要这只小狗。”
周淮川低头,脚边的那只小黄狗也眨同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小摊贩也十分上道,“这位爷,这小狗就是在白马寺生的,有灵性的!”
“这小狗在我这儿这么久,除了小姐,从没见它亲近人。”
芙儿将自己喝不得吃的小兔面人递给爹爹,“芙儿糖面儿送给爹爹吃,爹爹送给芙儿小狗好不好。”
第10章 狼头玉佩,她的身份竟是?
周淮川的鼻端是糖面人的香甜,眼前是软萌可爱的女儿。
刚刚在寺内的郁色一扫而空。
他唇角微扬,抬手点在女儿的小鼻子上,“行吧,既然芙儿喜欢。”
“耶!爹爹最好了!”
芙儿笑得眼睛弯弯,这一刻好像她的眼中盛下了整个爹爹。
姜沁瑶看着两张相似的脸,心下有些动容。
上一世,周淮川也并非没不关心女儿,只是他每每来小院儿时,芙儿都已经睡着了。
他给芙儿带的小玩意儿,小姑娘都以为是阿娘买的。
父女俩像这样相处的时间极少。
后来,芙儿搬去了世子的院子,她也不能再随意见到女儿。
想到这儿,姜沁瑶的心微凉。
周淮川不是一个好父亲,不然她的芙儿不会成那副模样。
小贩麻利地将小狗装进竹编的小笼子里。
姜沁瑶从荷包里翻出一块儿碎银,木着脸接过笼子。
小贩一脸的懵,方才还好好的……
霜降回来得很快,手里攥着一块小木牌,唇角羞怯的笑意还来不及散去。
姜沁瑶将小竹笼递给霜降,“笑的这么开心,可是捡银子了?”
霜降的笑容忍不住深了些,“婢子求到了一支好签!”
她给张郎求了一支签,今年他一定会高中,到时她就求老夫人放了她的身契。
几人刚走到山门口,赵氏身边的是向妈妈就来了,“今儿慧能法师在讲经,夫人正寻世子呢!”
姜沁瑶伸手就要抱女儿,“世子去吧,我带芙儿去那边看看。”
周淮川侧身一让,“一起吧,母亲说要给芙儿求个平安福,正好大师在。”
姜沁瑶有些犹豫,慧能法师的名号她不是没有听说过。
她一个重生而来的魂魄,会不会被法师当鬼怪给抓了……
周淮川迈着步子已经离开。
霜降,“娘子,这小狗也要带着吗?”
姜沁瑶看了眼女儿才刚刚得到的小黄狗,“府里从没养过这些,只怕夫人不喜。”
“你先把这狗送到马车上去,旁人问起,你就说是世子买的。”
“是。”
大殿里,讲完经的慧能大师正在同赵氏说话。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后来的周淮川身上,赵氏一见,立刻让儿子上前。
“大师,这是我儿,还未成婚,您给他看看。”
另一边宋积云听到不高兴地跺了下脚,幸好她跟过来了,不然赵氏是不是要老和尚给淮川哥哥和黎若霜合八字了!
慧能念了一句佛号,抬手却放在了芙儿的头顶上。
他笑呵呵道,“否极泰来,小施主是福禄皆厚之人,日后福泽绵延,是个有福的孩子。”
赵氏和身边的向妈妈相视了一眼。
周淮川抱女儿鞠躬道,“多谢大师。”
小芙儿眨着眼,然后也学着爹爹,一只手举着小兔糖面人,一只手搁在肉乎乎的肚子前。
奶声奶气地鞠躬,“多谢大师!”
赵氏这是反应过来,“大师……”
慧能大师念了一句佛号,“周夫人,府中有此女,通府之福,阿弥陀佛。”
周淮川看着女儿圆乎乎的小脸,心情颇好掂了掂了她,“芙儿以后就做爹爹的小福星。”
芙儿扬着大大的笑脸,“还有阿娘!”
赵氏看着已经走远的慧能大师背影,“只给小丫头看,亏我还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钱。”
向妈妈拉了拉赵氏的衣袖。
赵氏看到儿子的脸色才缓声道,“从姜氏的肚子里托生到我们府上,自然是个富贵姑娘。”
姜沁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当她听到慧能法师说芙儿否极泰来时,她双手捂着脸缓缓蹲下,泪水浸透指缝。
她高兴女儿日后能平安顺遂。
也担忧,周家人日后将女儿当做一个祥瑞之物豢养在深宅大院中。
姜沁瑶听到脚步声,连忙抹掉眼尾的泪站起来。
手腕间已经褪色的红绳突然断裂,一只润白的狼头玉牌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之前,有一只手更快。
姜沁瑶一眼就忍住,这是在车马行给她银票的那个冤大头。
“公子,这是我掉的……”
萧恕将玉佩翻过来,刻了两个字,但已经十分模糊,看不清。
他将玉佩还给姜沁瑶,“在下只是觉得这玉佩上的图案有些眼熟,好像曾在故人家中见过,才多看了两眼。”
姜沁瑶,“可能贵人记错了,妾是楚州人士,这玉佩是亡母遗物,乡下人的传家玉,怎么会出现在贵人故友家中。”
萧恕点了点头,看了眼大殿里的人群。
“原来是英国公府的女眷,多有冒犯。”
姜沁瑶捏紧玉佩赶紧行礼,“不敢。”
萧恕点点头,遂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后,姜沁瑶才看了眼手中的玉佩,红绳已经十几年没有换过了,这绳结还是娘亲打的。
娘亲还没来得及教她,就因急症而去。
走出山门的萧恕回头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那狼头的极快的在他脑海闪过,他却什么也没抓住。
楚州……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大约,是他记错了。
第11章 假戏真做
緓阿娘”
小芙儿费力地爬过大殿高高的门槛,粉白的小裙子也沾了灰尘。
姜沁瑶将女儿抱起,“爹爹呢,怎就你一人?”
芙儿乖乖地抱着阿娘的脖颈,“爹爹说找阿娘。”
姜沁瑶朝里面探头,就看到宋积云一脸委屈地站在周淮川的身后,赵氏似乎正在言词激烈地说着什么。
她搂紧了女儿,“这里不好玩,阿娘带你去看小鱼。”
“好!小鱼!”
芙儿笑眼弯弯,她今日是最开心的一日。
白马寺的西边有一汪清泉,听说早年是一潭泥,常年不干。
有一西行的僧人在此处讲经后,这潭泥便成了清泉。
池边还有一棵笔直的松树,就像一个守卫的是忠仆。
因此也有说是,前朝时,有一富商小姐和府中的账房先生两情相悦。
小姐暗中当了首饰让先生上京赶考。
等先生高中回来,已过十载,这时他才知他走后的第三年被富商逼嫁,小姐在白马寺明志寻死。
高中的账房先生痛苦不已,最后化成这池边松,生生世世守候小姐。
故事都是好故事。
但是,小芙儿眼下最想做的还是把小鱼儿也带回家。
“阿娘,芙儿想要这只小鱼。”
她的小手扒着池边的大石块,两眼巴巴地望着池子里的小红鱼。
她的话落音,就听到池边的那棵松树边上有动静。
母女一同偏头朝着松树的右边看去。
栏杆边走出一个眼眶微红的姑娘。
姜沁瑶瞪大了眼睛,“黎小姐?”
随后又走出一个衣着简朴的书生。
她的眼睛更大了。
黎若霜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被人看到,转头对那书生道,“她是英国公府上的姜娘子,反正被人看到了,柳大人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姜沁瑶立刻将还想捞鱼的女儿抱起,“妾、妾什么也没有看到……”
黎若霜眼疾手快拉住她,“你必须看到。”
“姜沁瑶。”
那个书生精准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姜沁瑶回头,书生面容清隽,她的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好像不认识。
她立刻看向黎若霜,“黎小姐别误会,我不认识!”
柳明翰上前,“姜兴尧可是令兄长。”
“在下是姜兄的多年同窗好友。”
他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小娃娃身上,“姜兄邀我去过家中,那时你还小,可能你已经忘了。”
姜沁瑶有些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应是我忘、忘了。”
“不打搅二位,我先走了。”
柳明翰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抱着女儿匆匆行一礼就离开了。
他抿紧了唇角,明明姜兄说他妹妹是在府中为婢,可她梳着妇人发髻,怀中孩子也像极了她的眉眼。
姜沁瑶的脚步匆匆,快到芙儿都察觉到了阿娘的情绪。
“阿娘,不难过。”
她眨了眨眼,才靠着女儿的小脸,“没有,阿娘没有难过。”
当年她卖身为婢时,她将钱放在哥哥的枕边,哥哥愤怒地扔了银子。
“你去,你去了再也不是我姜兴尧的妹妹!”
她还是走了。
不仅哥哥等着银子救命,还有爹也是一样。
没有父兄,年幼的她又哪有活路。
与其一家人等死,不如卖了她一人。
哥哥给她写过许多信,他说攒够了钱就替她赎身。
她也等着这一日。
上一世时,她以为她的一辈子都在那个小院儿里了。
现在她已经重来一世,这是老天重新给她的机会。
待离了这牢笼,她要带芙儿去见舅舅,哥哥是个极好的人,他一定会喜欢芙儿。
姜沁瑶穿过回廊,差点儿撞到来人。
“你眼瞎,差点儿撞到我家小姐!”
紫苏拦在自家小姐的跟前。
芙儿这时也紧紧抱着阿娘,将小脸埋在阿娘的脖子里,这两个女人好凶,她害怕。
姜沁瑶护着女儿退到一边,“是妾冲撞了宋小姐,宋小姐先行。”
宋积云原本的心情不错,淮川哥哥这会当着赵氏的面言明他只会娶她。
可现在看到这贱妾怀里的孩子,就想到方才慧能大师的话。
这丫头若是个福星,那她日后的孩儿呢。
都要给这个妾生子让路吗。
宋积云的下巴轻抬,“原来是姜娘子,紫苏你又忘了规矩,别忘了,日后姜娘子可也是你的主子。”
紫苏立刻跪下,“是,婢子知错了。”
宋积云这才是上前两步,以示亲昵地抬手摸了摸芙儿的后背。
第11章 假戏真做
小姑娘却像小蛇一样扭了扭,似乎就是不想让别人触碰。
姜沁瑶抱着女儿错开了身,“宋小姐,孩子有些困了。”
宋积云悬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眸色微变。
“姜娘子这是提防我吗。”
姜沁瑶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流出半分情绪。
她的手护着女儿的姿态明显,“还请宋小姐见谅,芙儿年幼不知事,妾只是怕等会儿她会哭闹不止。”
宋积云收回来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已经这么大了还如此不懂事,看来姜娘子也是不会教养孩子。”
她头也不回地吩咐,“紫苏记着些,回府了挑两个教养嬷嬷。”
话还未落音,她就见转角而来的周淮川。
她眼眸一闪,随后用极轻的声音道,“姜娘子应当知道,庶出的子女都是要在主母跟前教养,我自然要给小福星准备最好的教养嬷嬷。”
“好,生,教,养!”
最后的几个字就像针尖一样刺进姜沁瑶的心里。
她猛地抬眸直视着宋积云的眼睛。
好似这一刻,她透过时空的阻拦,看到了上一世宋积云的眼睛。
她用心血呵护的女儿在教养嬷嬷的教导下不仅枯瘦如柴,还胆小如鼠。
她紧紧抱着女儿,牙齿似乎都在打颤。
“你竟然这么早就生出了歹毒的心思!”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姜沁瑶你在做什么?!”
姜沁瑶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转头就看到周淮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宋积云这会儿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淮川哥哥,我只是看到姜娘子抱着孩子太累了,想让她去我的厢房歇息一会儿。”
“姜娘子却认为我想害芙儿。”
她捏着帕子垂泪,“姜娘子你误会我了,上回芙儿没有叫我,我也并没有怪她,这次她躲着我,我也不会同一个小孩儿计较。”
“但你怎么能说我歹毒……呜呜呜……”
姜沁瑶背对着,芙儿又趴在她的肩上,周淮川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芙儿没有睡觉。
他伸手将芙儿拉了起来,“芙儿,你怎么能这般无礼。”
芙儿被迫抬起小脸,她看着爹爹脸上凝重的表情,顿时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地扁起了小嘴。
“周淮川!”姜沁瑶脱口而出。
宋积云没有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姜沁瑶,此刻判若两人。
周淮川的眉头皱起,“你叫我什么。”
姜沁瑶抱着女儿后退了两步,她的手脚都是颤抖着。
嫡母迫害,父亲袒护。
这样事上一世是不是每日都在女儿的身上发生。
“她是你的女儿。”姜沁瑶眼圈泛红,她多想问问他上一世为什么要对女儿折磨视而不见!
“她才三岁!她有什么错!”
周淮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情绪激愤,“她没有错,错在你。”
“你若是教不好,从今日起请教习嬷嬷教导。”
姜沁瑶看着周淮川,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压抑不住眼底的恨意。
“你们永远也别想碰我的女儿!”
她后退两步,抱着女儿转身就往山门口走。
她的脚步急促,就像要生风了一般。
好像这样,就能带着女儿远离上一世的噩梦。
芙儿两只小手紧紧抱着阿娘的脖子,她小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阿娘,我害怕。”
“芙儿别怕,阿娘保护你,这一次一定保护好你!”
月色如水。
白马寺买回来的那只小黄狗蜷缩在门口正在睡觉,它的身下是一个四方的软枕,身上盖着似乎还是芙儿小时候的小被子。
一道长长的身影站了许久没有动。
魏寻,“世子,不进去看看吗。”
周淮川,“不了,今日吓到她们了,好不容易入睡就不进去了。”
魏寻嘀咕了一声,“您的戏未免也太真了,姐儿还小呢……”
周淮川沉吟了一番,才缓声道,“假戏若不真做,如何成大事。”
“世子,今日白马寺,除了柳大人,成亲王也去了。”
魏寻迟疑了一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周淮川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我母亲弄这一出,今日我也不会去白马寺,难道我就不是巧合了?”
他也明白魏寻是何意,“不过是不是巧合,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成王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今年秋,应该也要封地离京。”
“他的身上,暂时不需要过多分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倒是这个柳大人,这两年的后起之秀,又是黎阁老的得意门生。”
“黎阁老去年为晋王直言就已经说明了立场,可这个柳大人……”
周淮川双手背负在身后,“这样,明日你给柳大人下个帖子。”
“我去会会这个‘铁面无私’柳郎君。”
第12章 大婚提前
L小院儿的空地上,霜降正在陪着芙儿给小骨头喂吃食。
小骨头就是从白马寺买回来的那只小黄狗。
回来的那日,何妈妈给它从后厨弄了些剩饭剩菜,这小狗儿就叼着一块骨头啃。
于是就干脆叫小骨头。
姜沁瑶收回视线,“粮食收得怎么样了。”
何妈妈,“照您的吩咐,都是分批收的,只是只有当家一个人,收得慢,现在还没有收完。”
“当家的为了不引人注意,还从别的城区,不同的店分开收的。”
姜沁瑶点了点头,“这两日让他把国公府的活儿辞了。”
何妈妈抬头,“娘子这……”
国公府的活儿,又是花匠,工钱自然不少,多少人盯着。
上回常顺把何大友抓到赵氏跟前,还不是眼红花匠可以抽油水。
姜沁瑶的手指飞快,瑞兽的轮廓已经显现。
她头也没抬地回道,“常顺能抓何大友一次,就能抓第二次。”
“若是让他知道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干出其他什么要命的事儿?”
何妈妈闭上了嘴。
自然是性命要紧,更何况要是发了财,出去过富贵日子,这活儿也迟早得辞。
“娘子,我发现这两日霜降姑娘总是偷偷的回房,她是老夫人那边送过来的,她会不会……”
姜沁瑶抽空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霜降。
“霜降现在的心思可不在咱们小院儿上。”
说着,她朝着旁边丝线架上努了努嘴。
“这是前日她买的线,现在又快没了。”
何妈妈瞪大了眼,“霜降她……”
姜沁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若真能寻个好郎君,自是比这府里强得多。”
何妈妈抿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若她有女儿,高门贵妾当然要比寒门妻来得好。
看看姜娘子,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比普通人家强上千百倍!
姜沁瑶现在自是不管何妈妈怎么想的,她们现在是同一利益战壕里的人。
她只要保证,现在这些身边的人在她出逃前不背叛她就行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何妈妈回过神来,“是,婢子明白。”
“汪汪汪——”
小院儿里突然响起狗叫声。
“哎呦!!这哪儿来的小畜牲!”
赵氏身边的向妈妈吓得花容失色,小骨头摇着尾巴围着向妈妈转圈。
霜降立刻拎起小骨头关进了笼子里,给它塞了一根骨头,才止住吠叫声。
姜沁瑶起身迎出门,“是向妈妈来了,这狗儿喜人,您别怕。”
向妈妈拍了拍嘭嘭直跳的心口,“听说世子给姐儿买了一只狗儿,我还以为养在外院或者后厨呢。”
“怎就养在这院子里,也不怕跑出去吓到人!”
姜沁瑶拉着向妈妈进屋,转头吩咐何妈妈,“日前新送来的茶叶,给向妈妈泡一壶来。”
落座后,她看着屋外芙儿蹲在笼子前和小骨头开心玩耍的模样。
“您多担待,芙儿喜欢得紧,世子同意让养的。”
“平日里都栓了绳子,霜降和何妈妈也在看着,是不会跑出去的。”
向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从袖袋里拿出几张银票,“这是夫人让我亲自给娘子送来的,让您万不能懈怠。”
“这钱本该前日就送来的,这不世子和宋家小姐的婚事提前了,现在府中准备世子大婚诸多事宜,我也忙得脚打后脑勺,就弄忘了。”
姜沁瑶将银票收好,又顺势将准备好的银子塞进向妈妈的手里。
“现在府上这么忙,还辛苦向妈妈专程跑一趟。”
“多嘴问一句,世子大婚提前到哪一日了?”
向妈妈捏着银子脸上笑意更甚,这趟不白跑。
“告诉娘子也无妨,提前到小暑了,日子是近了些。”
她以为姜沁瑶是在担心新主母进门,于是宽慰道。
“娘子性子好,也不必忧心,世子都允许姐儿养狗儿了,你们在世子心里自是有一席之地。”
“日后再添个哥儿,娘子这一生也就无忧了。”
“妈妈说的是。”
姜沁瑶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又恢复常色后将话题一转,“等会儿我要出府买丝线,可要给妈妈带些什么?”
向妈妈站了起来,“多谢娘子惦记,老奴就不需什么了,您别忘了夫人的交代。”
姜沁瑶,“不会忘,过几日就能让夫人看到雏形。”
向妈妈走后,她才缓缓坐下。
白马寺并未发生什么事,这婚事还是提前了。
若这是既定的命运。
她就不信撕不碎!
她面色沉静地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
还不够。
她要给芙儿一生无忧的日子!
出门的时候,霜降频繁地看了又看身边的姜娘子。
姜沁瑶想忽略都不行。
“行了,别看了,你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霜降的嘴张了又张,最后声如蚊蚋,“婢子没事……”
第12章 大婚提前
“既然没事,等会儿买完丝线,陪我去玉宝楼。”
霜降猛地抬头,“玉、玉宝楼。”
张郎就在玉宝楼对面的墨石书斋抄书为生。
前两次她出来买丝线,都是先来墨石书斋同张郎说会儿话,然后才马不停蹄地去买丝线。
她搓了搓衣角,要是被姜娘子知晓她故意借买丝线之事私会外男……
要是告到老夫人处去,她……
“到了。”
姜沁瑶佯装没有看到霜降的无措的脸色,率先下车。
她朝着对面的墨石书斋看了一眼,里面有三个抄书的书生。
“霜降,你去书斋买些宣纸,让掌柜的裁小些,芙儿习字的纸快用完了。”
“啊?啊!是。”
玉宝楼是专事珠宝生意,可以说在整个儿京城,玉宝楼叫第二,没有哪家珠宝楼敢叫第一。
“掌柜的可有珍珠。”
“有有!”掌柜娘子立刻叫人端上几盘成色上好的珍珠。
有拇指大的珠子,也有黄豆小的珠子。
这样多,大小还这样全的,还只有玉宝楼能找到了。
更何况,只有在这里买,赵氏的钱她才可以要得更加理直气壮!
前脚周淮川和宋积云的大婚日子提前了,赵氏后脚就来催。
看来也只是妥协,心中的怨气可不少。
“姜娘子。”
姜沁瑶拿着一颗珠子正对着门口的光线看着,就有人走了进来。
她放下珠子,黎若霜面带微笑地在她的面前站定。
“我想同姜娘子聊聊,娘子可赏脸?”
玉宝楼的二楼,有小间的厢房。
黎若霜开门见山,“姜娘子,昨日你走后,柳大人问了我几句与你有关的话。”
“他从未主动与我说过这么多的话。”
姜沁瑶愣了一下,“黎小姐,我不认识他。”
黎若霜笑了一下,“娘子误会了,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更何况,你是周世子的妾室,他也惦记不了。”
“那你……”姜沁瑶对儿时的事情十分模糊,就算柳明翰和她兄长是好友,她也真的不记得了。
“这也是柳大人头一次对我说他的事。”黎若霜苦涩地扯了下唇角。
“他说娘子的兄长不仅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追问娘子的近况也是为了好友所问。”
“所以,我寻娘子是想……”
姜沁瑶垂下眼眸,“多谢黎小姐关心,我挺好的,也请您同那位大人说,别同我兄长说在京遇到了我。”
黎若霜皱了下眉,“为什么?”
姜沁瑶站起身来,话音一转“我看得出黎小姐心悦柳大人,但我无法做两位之间的鹊桥。”
还有两个多月,她就能离京了。
她不想节外生枝。
黎若霜先是一愣,最后追到门口,“姜娘子是怕令兄长上门打秋风吗!”
“令兄长日日念着你,你却只想防着他!”
她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应,径直走下楼去。
黎若霜站在楼梯口,看着她将两盘珍珠全部买了下来,掌柜娘子喜笑颜开地送她出门。
她气愤地甩了下手中的帕子,“什么人!等宋积云进门,够你几壶喝的!”
直到了马车上,姜沁瑶才忍住眼眶里的眼泪打转。
她没有同兄长说,她已经成了周淮川的妾。
兄长盼着她回家,她已经失言了,她不知如何开口。
离京后,她想回家,她会同兄长坦白。
但不是现在。
更不是由一个外人口中说出她的境遇。
“娘子,宣纸买好。”
霜降爬上马车,就发现她微红的眼眶,“娘子怎么了?”
姜沁瑶抬手搓了下眼睛,“没事,刚刚被风沙吹了眼睛。”
霜降坐定后,才看着凳子上整整四包珍珠!
“娘子你买这么多珍珠做什么!”
更何况,珍珠价高,娘子哪里来得这么多钱买珍珠。
“这是帮夫人绣寿礼买的珍珠。”
同在屋檐下,姜沁瑶没想过瞒着霜降。
“这、这……”霜降这会儿不会说话了。
夫人也叫姜娘子做寿礼,这不就想和老夫人打擂台吗。
她要是禀告了老夫人,姜娘子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姜沁瑶透过窗子看了眼站在书斋门口频频观望的书生。
“霜降,你见的是他吧。”
霜降眼神慌乱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不说。”她拍了拍那几包珍珠,“你也不说。”
“这里府里,夫人也好,老夫人也好,我们都左右不了。”
“能做的,只有夹缝生存。”
姜沁瑶摸了下珍珠,“这些富贵都是昙花一现。”
“别人给,就有,不给,什么也没有。”
第13章 再次遇见, 又是他
接下来的数日,姜沁瑶日夜都在绣房里。
敞开的窗户,能看到满院的生机,还有芙儿欢快的笑声。
院墙外,英国公府喜气洋洋,都在为了接下来世子的喜事忙碌。
霜降帮芙儿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头上,转头就透过窗子看到正在伏在绣架上的姜娘子。
自那日从玉宝楼回来后,姜娘子已经整整五日都没有出门了。
日夜都在刺绣,吃饭都快抬不起手了。
她的唇角微抿,主子不如意,遭罪的都是下头人。
姜娘子就算有世子相护,不也难逃遭殃。
待新主母进门,主母若是想用姐儿拿捏娘子,娘子又能如何。
外人看着花团锦簇,个中苦楚也只有局中人自己知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霜降。”
霜降回过神来,姜娘子正站在窗边叫她。
姜沁瑶将绣品从绣架上拆了下来。
“你现在拿去给老夫人看,瑞兽口中的珠子是用珍珠,还是银线绣。”
这瑞兽是霜降看着姜娘子绣出来的。
此刻拆下来才发觉,这瑞兽好似要活过来了一般。
霜降看着寿桃空空的位置,只觉得十分地替姜娘子不值,“这幅刺绣您熬了半个多,吃饭都拿不起筷子了。”
“宋小姐在上面绣个小小的桃子,这功劳就要被她抢走了!”
姜沁瑶揉搓着手腕,“我不在乎虚名,只想换些实打实的好处。”
“霜降,你觉得瑞兽口衔真珠好呢,还是假珠好呢。”
霜降的视线从绣品慢慢移到姜娘子的手腕上,窗外还有芙儿清脆的笑声。
就算没有珍珠加持,这样一副绣品在绣庄,至少能卖出千两。
姜娘子累死累活,不仅没有工钱,还需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好处。
她缓缓张口道,“自然是珍珠好。”
姜沁瑶笑弯了眉眼,“你拿去给老夫人看看。”
待霜降走后,她才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拇指大的圆润珍珠。
这等大小,品色的珍珠,至少三千。
但她手里这颗,三十两。
瑕疵珠磨粉压制而成,经不起时间的摧残。
以假乱真,足够了。
“霜降,想什么呢,我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高妈妈看着她游神的模样,有些不悦。
“你去了姜娘子的院子,越发的松懈了。”
霜降低下了头,方才老夫人夸赞了娘子的绣的瑞兽,下一句却说——
“若是真能得太后娘娘的青眼,对云儿的名声也是添翼。”
她咬了咬唇,“婢子只是觉得姜娘子不易,这明明是娘子点灯熬油绣出来的,老夫人却想用这绣品给宋小姐的名声锦上添花。”
高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心疼人家,谁来心疼你!”
“别忘了,日后你们都是同一屋檐下伺候世子的人。”
“现在还不长点儿心眼儿,到时候我看你有没有眼泪流!”
霜降没有说话,拿着绣品转身回了小院儿。
姜沁瑶难得没有待在绣房里,在院子里陪着芙儿在玩儿。
“娘子。”霜降进门迅速换了表情,“老夫人说用珍珠!”
说着她满眼真诚地从怀里拿出钱袋。
“珍珠贵重,婢子粗鄙,娘子自己买吧。”
姜沁瑶看着她手里几次都没有接手的钱袋。
鱼肥了,可以收了。
她笑吟吟地接过钱袋,“芙儿这些时日都闷在家中,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出门放放风吧。”
芙儿精准地捕捉到“出门”二字,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
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除了德兴楼,还有一个怀月楼。
只是不同的是,怀月楼除了做吃食生意,后面与之相连的还有一栋楼专做风月生意。
去怀月楼的大多都是去寻欢作乐之人。
但是架不住怀月楼大厨的手艺,每月都会推陈出新,能吃到各地不同的风味。
所以专门去怀月楼专门买菜的各府小厮也不少。
姜沁瑶带着几人下车的时候,何妈妈险些以为是车夫走错了地方。
“娘子,这、这里是……”
姜沁瑶,“这座楼都是吃饭的,妈妈你惊慌什么。”
怀月楼不是没有姑娘家来吃饭,只是实在是少数。
小二看到几人时,立刻将人引到三楼的厢房。
厢房推开窗子,就能看到中庭的景色。
假山流水,满园春色、花红柳绿。
景好,味也美。
若是没有后面的风月场所,德兴楼的头名都要让位。
“阿娘,这里好漂亮!”
芙儿两只小手站在凳子上,两只小手扒着窗台。
她看到对面的一楼闪过一个人影,她抓着阿娘的手腕探出身子想看看清楚。
姜沁瑶另一只手拎着她的后领子往回一拉,“芙儿,危险!”
芙儿抓着阿娘的小手一松,手指勾着她腕间的红绳,将红绳结竟然扯断了。
姜沁瑶系在手腕间的玉佩掉了下去。
“呀!——”
“这么高恐怕要摔碎了。”她往下探了探,发现正下方的小池子正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霜降,“掉池子里,应当没坏,婢子去捡。”
第13章 再次遇见, 又是他
这玉佩一直系在她的手上,上次在白马寺断了后,她试了几个绳结都不对。
今日果然又散开了。
姜沁瑶靠在窗边,脑子里回想着幼时的情景。
只记得一个温柔的背影,会编好看的绳结,还能做成头饰。
再多的记忆,就是兄长偷偷带着她去私塾。
还会带她偷偷摘村长的桑葚。
她会看书写字都是兄长教的。
这个玉佩,也是兄长再三交代她,小心保管,不能丢。
姜沁瑶正出神,屋檐下伸出一只手,从池子里捡起来玉佩。
“那是我的。”她急忙出声。
那只手的主人从屋檐下探出头朝上看。
是那个冤大头。
姜沁瑶下意识站直了,“多谢公子,我家婢女已经下楼了,公子放回原处即可。”
萧恕看了楼上一眼,对着天光举起来玉佩,“无事,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借着天光,这回他看清了玉佩背面的字。
青莲。
“公子,这是我家娘子的玉佩。”
霜降刚开口,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儿飞出去。
“主子,人没有抓到!”
霜降扶着一旁的柱子,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人的刀上有血!
萧恕将玉佩扔给霜降,“同你家娘子说,还是尽快离开的为好。”
霜降抓着玉佩就往楼上跑。
就说这个怀月楼鱼龙混杂,就算再好吃也不能来!
她刚气喘吁吁地跑回厢房,就看到屋子里凭空了好几个人!
姜沁瑶一脸菜色地被周淮川搂着。
她能闻到鼻尖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后背处从周淮川手臂渐渐浸透衣衫的湿濡。
方才她刚对楼下的冤大头说完话,周淮川就推门进来了。
他刚说了“别动”两个字,不过片刻又进来三四个一脸煞气的男人。
芙儿坐在阿娘的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奶声奶气的打破凝滞,“阿娘,芙儿的栗子糕怎么还没来。”
周淮川端起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几位是做什么,怕本世子不给钱吗。”
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也不能肯定,那个黑袍人就是英国公世子。
其中一人抱拳,“怀月楼遭了盗贼,小的追至此处,扰了世子雅兴,还请世子见谅。”
周淮川冷哼了一声,“盗贼?本世子是偷了你家菜,还是米。”
“叫掌柜的来!”
姜沁瑶的后腰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迅速反应,“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世子今日便算了吧,不是答应芙儿吃完饭后还要带她去放纸鸢吗。”
芙儿恰当地举起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欢呼,“放纸鸢!”
周淮川的脸色这才松动了些。
“还不赶紧滚。”
几人走后,周淮川整个人才松下来,脸色都白了两分。
霜降走过来才看到姜娘子身后的血迹,“娘子!”
“嘘。”姜沁瑶接过玉佩,“把文收拾的那个包袱拿过来。”
虽然出门的机会少,但是姜沁瑶都会给芙儿收拾齐全。
包袱里除了芙儿的备换衣物,鞋袜,一些小零嘴儿,还有一些简单的伤药。
周淮川看着百宝箱似的小包袱,“怎么带这么多的东西。”
比逃难还齐全。
姜沁瑶将伤药和纱布拿出来,“芙儿小,对什么都好奇,怕出现什么意外,多准备些有备无患。”
说着她瞥了他一眼,“妾不会教女儿,安危起码得周全些!”
药粉撒在他的患处,纱布按上去时,“不小心“”手抖重了一些。
周淮川的脸上一白,“姜沁瑶!”
他知她还在记白马寺的仇。
他吸着气指了指姜沁瑶,最后指向霜降,“那个……”
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她的名字,“你去路口,把魏寻叫来,进来时买一只兔子纸鸢。”
姜沁瑶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她不明白怎么堂堂国公府世子还会被人追杀,厢房外还会时不时出现刚才那几个凶神恶煞之人。
怀玉楼有什么好偷的。
菜谱还是美人。
魏寻拿着一只兔子纸鸢进来的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芙儿了。
“放纸鸢!”
周淮川的眼睛扫过一个路过的小二。
“芙儿想放纸鸢,走吧。”
他拿着纸鸢,揽着抱着女儿的妾室走出了怀玉楼。
看着几人的背影,那几人又出现在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主子,没有发现周淮川有伤。”
萧恕站在窗前双手环抱,“你们伤的是哪只手。”
“右手。”
他的视线落在周淮川拿纸鸢的右手上,硕大的纸鸢刚好遮住大半的臂膀。
“呵呵,有意思。”
第14章 又有孩子了?
何妈妈和霜降留在了小马车上。
姜沁瑶抱着芙儿上了周淮川的马车。
这马车比她出门的那个小马车大了两个不止。
她和芙儿两人打滚儿都够了!
周淮川挽起袖子,发现纱布边缘的皮肤正在发黑。
“他们的刀有毒。”
魏寻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世子,有人跟着。”
姜沁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回去。”
“不能回去。”周淮川的额角浸出汗,“我现在回去,对方就有理由去府上搜。”
搜查?
姜沁瑶下意识想到了竹林里的印子。
竹林里估计还有何大友没有找到的银子,肯定是经不起搜查。
出不出事,她逃脱不掉。
她的视线又落在周淮川的伤口上,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周淮川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就更走不了!
“去医馆!”
姜沁瑶当机立断,转身伸手扣自己的喉咙。
“呕!——”
差点儿将刚刚吃的东西吐出来。
周淮川立刻反应过来,“去会林医馆!”
马车路口急转,跟在后面的人差点儿跟丢。
姜沁瑶一下马车就扶着马车的车轮将怀月楼的吃食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暗恨。
早知今日她就不出门了!
上一世,她没有出现,他不是也没死吗!
后面的马车下来的何妈妈一见就喜上眉梢。
“娘子,可是有了?!”
周淮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尾随而来的人。
他咬着牙用伤手抱起女儿,芙儿的裙摆正好遮住他破损的袖口。
“进去让大夫瞧瞧。”
站在医馆对街的两人相视一眼。
“不是他?”
“先回去禀报主子。”
医馆的对面是胭脂铺子,二楼的窗户正开着。
站在窗边的宋积云此刻正眼冒火光地看着会林医馆的门口。
生了一个庶女还不够,还想再赶在她的前头再生一个庶子吗!
宋积云今日本是为了大婚上妆修面而来,没成想还让她看到这样的事。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胭脂水粉。
她只想掐死那贱人和她肚子里的孽种!
“紫苏,淮川哥哥又要添喜,我们不得去看看吗。”
会林医馆的三楼。
周淮川手上简陋的纱布被拆开,发黑的血水立刻流了出来。
“再迟些,你这手臂也不保了。”
胡子花白的老头快速地在他手臂扎了几针,血水缓缓止住。
医馆的中庭摆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
芙儿就像一只小狗儿一样,看见什么都好奇。
闻到香香甜甜的草药还想尝一尝,吓得姜沁瑶拉着她的后衣领。
“周珈芙,方才没有吃饱吗!”
何妈妈站在廊下看着嬉闹的母女俩,有些失望道,“还以为娘子有喜呢。”
霜降却看得开,“这关头娘子有喜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妈妈,“怎么不是好事,子嗣是大事,若是怀个男胎那就是护身符!”
“怕不是催命符吧……”
“不同你争,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懂什么!”
霜降哼的一声扭头,就看到宋积云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她连忙拉着何妈妈往门边一躲。
中庭的药架有遮挡,只要宋积云不往这边走,就不会发现姜娘子。
她和宋积云接触不算多,去年宋积云随父亲调进京后,才开始时常来国公府走动。
她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伺候,可是见识到了宋积云的两副面孔。
前一刻还是端庄傲物的模样,下一刻就能冷着脸让紫苏回去领鞭刑!
这样的人还是躲着为好。
“阿娘!你看这个叶子好像一只小狗!”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
宋积云准备上楼的脚步一顿,转头朝中庭望过去。
一个个晒药架整齐排列。
药架中间的缝隙能隐约看到人影。
她的脚步一转,径直朝着中庭走去。
姜沁瑶怕芙儿撞到药架,牵着她从药架后面走了出来。
正好与宋积云两人四目相对。
第14章 又有孩子了?
姜沁瑶的眸光一闪,下意识看向楼梯。
“宋小姐怎么来了医馆了。”
宋积云只当她心虚,她皮笑肉不笑道,“姜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姜沁瑶这下就知道定然是方才在门口呕吐的时候,被看到了。
她下意识避其锋芒,“妾无碍,只是……”
“只是想赶在前头生个庶长子是吗!”
她的话被打断,姜沁瑶看着宋积云眼中的敌意,想起前几日在白马寺她说的话。
姜沁瑶看着宋积云突然笑了。
这个误会戳疼了她那多疑还敏感的心。
宋积云的狠毒,上一世她已经见识过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在躲着走。
可不管她在何处,只有她是周淮川的妾,她就逃脱不掉。
横竖结果都是一样,与其一味地躲避,她何不利用现有的局势给自己给上一世的芙儿出口恶气!
“宋小姐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懂。”
她看似无辜的笑脸刺疼了宋积云的眼睛,一口牙差点儿咬碎。
宋积云还没有进门,她不能当众质问。
姜沁瑶的手无意间摸了下小腹,“霜降,我突然想吃福祥斋的酸杏,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买一些。”
她不能要了宋积云的命,但是能气死她呀!
反正她等进门的时候,她早已逃之夭夭!
想到这儿,姜沁瑶脸上的笑容深了些。
芙儿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皱了一个小包子。
“阿娘,好酸好酸,芙儿不要吃!”
姜沁瑶蹲下亲了下女儿的小脸,“那给芙儿吃栗子糕可好?”
宋积云咬着唇角,差点儿缴烂手中的帕子,头一次气的七窍冒烟她却只能忍着。
她的唇角抖了抖,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原是饿了,不如我请姜娘子吃盏茶,前面不远的聚芳茶楼茶点不输福祥斋。”
姜沁瑶站了起来,“世子答应了芙儿今日带她去放纸鸢,今日恐怕不得空了。”
“要不改日吧,改日我请宋小姐吃茶点。”
她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惊呆了霜降和何妈妈。
“姜沁瑶你算什么东西!”宋积云颤抖着手指着她,“真以为生两个孩子,真当自己是玩意儿了?!”
姜沁瑶眨了下眼,颇有些无辜道,“宋小姐这是何意,妾今日确实没空。”
只要宋积云敢当街对她动手,赵氏就算不给她撑腰,起码非常愿意在后面推波助澜!
“小姐!”
眼看着局面控制不住,紫苏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她心如擂鼓,擦着脑门的汗,总算及时将徐妈妈叫来了。
宋积云回头,徐妈妈步子沉稳地走了进来。
徐妈妈一双吊梢眼扫了一眼姜沁瑶,规行矩步地行了一礼。
“相比这就是姜娘子,娘子安好,老奴夫家姓徐,是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
姜沁瑶看着徐妈妈的那一瞬,就像母鸡一样将女儿护在了身后。
上一世将芙儿要去宋积云跟前抚养的,就是这个老虔婆的主意!
恐怕诬陷她私通,也少不了她的手笔!
养死一个庶女,处死一个妾室。
手段腌臜的徐妈妈,算得了什么!
姜沁瑶眼中的戒备虽然让徐妈妈不解,但她还是面带浅笑地点了下头。
随后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宋积云还想说什么,被徐妈妈不容拒绝地拉回马车上。
她的眉头微皱起,“小姐,您忘了夫人的话了吗。”
“她只是一妾室,与她置气,有失身份!”
宋积云在徐妈妈面前终于被气哭了出来。
“妈妈你是没有看到,她把我当什么了!她一贱妾竟然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
“还有!她又有孩子了!庶女我都忍了,我都马上要进门了,还要赶在我的前头再生个庶子!”
徐妈妈抱着她拍了拍,“小姐,当初夫人就不同意您进周家。”
“纳妾不打紧,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
“但容妾室先诞庶子女,就将日后的岳家不放在眼中。”
宋积云抽抽搭搭,“母亲选的那些还不是一样,通房一堆,淮川哥哥好歹只有一个……”
徐妈妈打断她,“只有一个才可怕!”
“一堆通房,你不顺心打发了就是,单单就这一个的,你如何打发?”
宋积云抬起头来,“如何不能打发,就像母亲那样,随便寻个理由叫人牙子上门就行。”
“难不成为了一贱妾,还要与我为难不成!”
徐妈妈叹了口气,“小姐,你别忘了,当年夫人差点儿一尸两命是因为谁!”
男子的情爱是那么轻,又是那么重。
轻到随意摒弃一个又一个抬进房,又重到可以轻视正妻任其欺凌。
“小姐您中意周世子,要是想抓住他的心,就做好一个宽容大度的正妻。”
“有些事您无需动手,余下的,自有老奴。”
徐妈妈的脑海里闪过方才姜沁瑶的脸,她的眼神微闪。
若是个分安分的便罢了。
这般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的。
留得太久,只会夜长梦多。
第15章 世子心里有你
“娘子,丝线买回来了。”
“我这儿快完了,等会儿你去给老夫人过目后让人送去宋府。”
姜沁瑶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回来的霜降,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将最后瑞兽口中的珍珠缝制了上去。
藏好线头,这幅瑞兽图终于绣完了。
窗外的阳光投射下来,口衔珍宝降临的瑞兽似乎鲜活了起来。
霜降惊叹地摸着瑞兽身上绣得根根分明的毛发。
“娘子不用送了,刚刚婢子看到宋小姐又来了。”
姜沁瑶揉搓手腕的动作一顿。
随后抬眸一笑,“等会儿我同你去吧。”
霜降愣了片刻后说,还是说道,“娘子,宋小姐将来毕竟是主母,你何必在这个时候逞一时之气。”
“更何况,宋家本就是老夫人的娘家……”
老夫人是不会公允平事的……
这句话霜降没有说出来。
姜沁瑶,“我明白,你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衫。”
霜降看着娘子的身影,唇角抿了下。
姜沁瑶去往周老夫人的院子的路上,遇到了周淮川。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心中忍不住腹诽,她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了,竟然连一文钱感谢都没有。
周淮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以为她在牵挂自己的伤势。
于是缓声柔和道,“已经好多了,林大夫当年是祖父的随行军医,医术了得,老了跑不动了才在京城开了家医馆安定下来。”
姜沁瑶的唇角扯了一下,“哦,好了就好。”
末了又补了一句,“妾真的担心得辗转难眠。”
周淮川身形一顿,回想到这些时日为了稳住宋家人,对她恶言相向。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后他抬起眼眸,“那次答应芙儿要带她放纸鸢的,今日休沐,等会儿给祖母请完安,就带你们去金明湖放纸鸢。”
“好……啊?纸鸢?”
正在神游,嘀咕他杵在路中还不走的姜沁瑶下意识回了一个好,随后才听清他的话。
“纸鸢呀……今日恐怕不行……”
姜沁瑶心虚地垂下眼眸。
何大友收了不少的粮,要租一个专门存放的仓库才行,她正打算午后寻个理由出府去看看。
周淮川不知原委,看着她垂眸神伤的模样,以为她是被他言语所伤。
有些不忍道,“沁瑶,给我些时日,你终会知晓的。”
嗯?
姜沁瑶看过去的时候,他却避开了眼神。
周淮川率先迈出步子,“走吧,等会儿早些出发,芙儿也好多玩会儿。”
不是,什么就早点儿出发了,她刚刚答应了吗?
“世子……”
她的手抬起,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已经走了。
霜降满脸笑意地上前一步,“娘子,世子心里有您,你也不是不可以一争!”
嗯??
姜沁瑶看着霜降的表情,“你,是不是想岔了什么……”
霜降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娘子,世子在看您呢。”
不远处路口的周淮川,“还不走?要高兴也得给祖母请完安了再高兴。”
姜沁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手指在半空点了两下后,遂无奈地跟了上去。
一个误会能气死宋积云,两个误会能让她多些便利。
也行,算是她重生一遭的福祉。
宋积云又在陪着周老夫人礼佛。
姜沁瑶跟着周淮川进去时,老太太当即就起来了。
她垂着脑袋看了眼门口,每回来她都会在那儿站一会儿才能进来。
她都觉得要是再多站几回,那块儿可以被她站出两个凹陷来。
周淮川抱拳,“孙儿给祖母请安。”
姜沁瑶跟着屈膝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周老夫人满眼慈爱地牵着孙儿的手,“知晓你要来请安,祖母给你留了栗子糕!”
说着她还指了下高妈妈,“高妈妈还特意炸了栗饼。”
周淮川也只有在面对祖母时,才会流露出些许孺慕之情。
“是,孙儿今儿多吃些。”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勉强地将视线分给后头的姜沁瑶。
“记得芙儿那小丫头同她父亲一样喜爱栗子糕,你也带回去给她。”
姜沁瑶低眉顺眼,“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她手里的绣品,“寿礼可是绣完了?”
“是。”姜沁瑶双手奉上。
高妈妈了,立刻上前,展开绣品的一瞬,她也是惊呆了。
瑞兽活灵活现,门外吹进来的风微微吹动,瑞兽身上的毛发都好像动起来了。
若不细细看,哪里像一副绣品,就是一只跃然欲出的仙兽!
高妈妈都忍不住赞叹道,“姜娘子这手刺绣青出于蓝胜于蓝!”
姜沁瑶羞涩地笑了下,“高妈妈谬赞了,妾粗鄙浅薄,哪里当得起这般夸耀。”
她的刺绣是得了常嬷嬷的真传。
但用在这幅刺绣上的技法,还是上一世时,她见不到芙儿想给她多做些衣衫,在绣庄无意间发现一绣娘的技法能和常嬷嬷的技法相辅相成。
所以,现在的这幅瑞兽图比上一世更为精细!
第15章 世子心里有你
周老夫人接过刺绣,眼神一下就亮了!
“听说太后娘娘年轻时就是女红高手,这幅绣品必然能入太后娘娘的眼!”
宋积云咬着唇看到周淮川眼中含笑地看了一眼那贱妾。
一个刺绣而已,她请十个八个绣娘,难道还绣不过她吗!
她的袖子突然被拉了拉。
紫苏靠近她的耳朵,“小姐,那珍珠是假的。”
宋积云回头,只见紫苏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了,紫苏从小在海边长大,小时候还做过采珠女,她看珍珠绝对不会错眼!
周老夫人回头看向宋积云,“云儿,姜氏这可是珠玉在前,你可有把握?”
若是寻常的刺绣,让云儿绣个桃,点个睛,都无大碍。
只是这幅绣品着实出彩,若是一颗桃绣坏了,得不偿失。
宋积云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面上还是娴雅的浅笑。
“姑祖母都这样地夸耀了,云儿更好奇姜娘子出神入化的绣技了!”
周老夫人笑着将绣品给她,“绣不成也无碍,你同显儿的婚事在即,备嫁繁忙,抽不开身也是常理,算不得失约。”
面子里子都留够了。
宋积云看着宛若在眼前的瑞兽,也惊了一瞬。
高下立见,她花了千两银的绣品居然还比不上这贱妾的绣品。
紫苏伸手摸了下那颗珍珠,微微倾斜,让屋外的阳光照在珍珠上,珍珠的表面浮现出一层莹润的光泽。
与真的珍珠没什么两样。
但,就是假的。
紫苏点了点头。
宋积云了然,这是呈给太后的寿礼,姑祖母自然不会作假。
这么大的珠子,至少得三千多两!
这贱妾自以为是,居然敢在太后寿礼上动心思!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姜娘子的绣技确实令人折服。”
“只是这枚少数也价值三千的珍珠,我却有些疑问。”
姜沁瑶目光坦荡地对上她的眼,“哦?宋小姐有何疑问?”
宋积云,“这珍珠从何而来。”
“玉宝楼。”
“呵呵,姜娘子真会说笑,玉宝楼是成王府的产业,你是说玉宝楼卖给你假货?”
姜沁瑶的唇角也勾起浅笑,“宋小姐都说玉宝楼不可能售假,又怎么能说这珍珠是假呢。”
宋积云将手中的绣品展示在众人的面前,“玉宝楼不会售假,那就是姜娘子你弄虚作假蒙骗大家!”
“姜娘子你何至于为了这点儿蝇头小利做出这等糊涂事呢!”
“假的?!”周老夫人急切地拿过绣品,瑞兽口中的珍珠莹润有光泽,若不是被人指出,谁能看出这是假的。
宋积云点头,“紫苏她娘是采珠女,她自小就跟着她娘一起和珍珠打交道多年,她不会看走眼的!”
“姜氏!”她冷声呵斥道,“我可是给了你三千五百两!这就是买回来的珍珠?!”
“姑祖母,宫中珍宝无数那些个大监女官谁不是火眼金睛,这绣品若真进了宫里,被人一眼瞧出,那才追悔莫及!”
宋积云的声音里尽是惶恐,望着姜沁瑶的眼睛却熠熠生光。
本以为除掉这贱妾要费些功夫。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淮川看不出那珠子的差异,他只能微微皱眉看向姜沁瑶。
姜沁瑶在他身边已经四年多,聪慧有灵性,却不是个贪财之人。
今日她又怎会糊涂到在这么重要的寿礼上做手脚。
姜沁瑶脊背挺直地跪了下来,“老夫人,妾没有偷天换日。”
宋积云轻笑出声,“三千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姜娘子一句没有便想把自己摘干净,这事恐怕不会轻了。”
姜沁瑶抬头,“若妾是无辜的,宋小姐当如何?”
“如何?”宋积云下巴微抬,“你若无辜,本小姐给你行大礼赔罪!”
“好。”
“什么?”宋积云皱眉。
姜沁瑶迎着她的目光,“妾说,好,就请玉宝楼的掌柜前来对峙。”
周老夫人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宋积云,又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姜沁瑶。
寿礼不能马虎。
“高妈妈去请玉宝楼的掌柜来一辨真假。”
宋积云看着姜沁瑶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的模样,靠近紫苏轻声道,“那个姜氏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你到底看错没有。”
紫苏,“绝不会错,婢子小时候还替管事筛过珍珠,大大小小的都见过。”
“那珍珠造假手艺倒是高超,都是瑕疵珠磨成。两者的手感差别常人不易觉察,但是常与珍宝打交道的人一定能看出。”
宋积云轻哼了一声,“还敢叫本小姐与她同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也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免得我们动手了。”
玉宝楼的掌柜娘子来得很快。
周家也算是与宝楼的常客,大小姐周莞言和国公夫人赵氏常去。现在的三小姐周莞青和宋府小姐也常相邀一起。
逢年过节,赵氏也会叫掌柜娘子上门,给府里的女眷添置一两件首饰。
“掌柜娘子,请你看看,这绣品上的珍珠,可是你家的?”
掌柜娘子接过绣品,一眼就被夺人眼球,绣工精美的瑞兽吸住了!
好一个瑞兽衔珠!
宋积云出声提醒,“掌柜娘子,可要仔细看。”
“还请小姐放心,从我手中出去的东西,都不会走眼。”
掌柜娘子捧着绣品,目光落在珍珠上。
她的目光一滞。
“咦?”